曾经,有一位文友,在电视台当记者。大学毕业后,初到电视台入职时,找我吃了顿饭,饭间,他向我说了自己的故事——
他的父亲,是安徽地地道道的农民。有一年,父亲去遥远的四川打工,认识了一个四川女人,并把那个女人带回了安徽老家,一起过着贫穷的生活。农村人,除了种地,面朝黄土背朝天,没有别的出路。第二年,两人生了个儿子——就是我的这位记者朋友。
他出生不久,母亲在一天不辞而别,离开了那个家,不知去向,抛下丈夫和年幼的儿子。父亲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把儿子辛苦拉扯大。儿子倒也争气,学习一直名列前茅,考进大学。从骨子里,他是想念母亲的,可以说,他对母亲的样子几乎没有印象,只是从父亲口中,得知母亲在四川老家的地址。
大学放暑假时,他向校长说,想趁着放假机会,去四川寻找失散多年的母亲。校长借给他一些路费。但是,光有路费不够,一路上还要吃饭。为了节省钱,他从安徽启程,一路上打临时工,在工地上做几天,结了工钱,就坐火车。有时候,甚至搭乘运煤的货车。几费周折,到了四川,又打听着转乘汽车,到了一个山村,找到了母亲所在的村子——果然,他找到了母亲。但是,母亲也早已改嫁,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他把一路上节省下来的钱,留给了母亲,默默地走了。
暑假还没结束,家里有年迈的老父亲,开学后,大学的学费还没有着落,怎么办?他又搭乘火车去了内蒙,给一户农家采摘枸杞,早出晚归。快开学时,他赚了一些钱,回到学校。缴纳了学费,然而又没有钱,还给校长了。即使校长也没有催要,他也过意不去,于是给学校食堂的一个拉面馆打工,学习拉面,不上课时,就跑去食堂帮忙,慢慢攒够了钱,还给校长。
大学毕业后,分配到电视台实习,实习期完后,留下当记者。这些年,他在贫穷中,依靠顽强的毅力,一边学习,一边打工,完成学业,照顾了农村的老父亲,并且出版了一本诗集。
那天,酒桌上,我们喝着啤酒,我默默地听他说。
你母亲既然抛弃你了,你为什么还要把仅有的钱,留给她?我问。
他苦笑——无论如何,她生下了我,给了我生命。再说,当年离开,也许是因为我父亲太穷,并且她一个四川人,来到千里迢迢的安徽生活,时间久了,肯定会想念家乡的亲人……
我无语。只在心里暗暗敬佩他。这一路上走来的坎坷,是逼不得已的,因为在这个家庭里,在这个环境中,人生路上,他得不到任何人的帮助和怜悯。所有的困难,只能靠自己咬牙坚持,努力一点点去解决。
后来,他和大学里一个同学结婚了。恋爱时,也受到女方家庭的重重阻挠,可是那女孩坚持着,说服了家人。也许,爱的就是他不屈不挠的性格吧。
总之,他成功了,在命运面前,他成了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