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我信马由缰在这里散步。竖着的一条大道,笔直地由北向南展开,道两侧高大的梧桐、与间杂其中的柳树各领风骚。道一侧高大的树荫挡住了一些阳光,又漏下一些阳光在路面上,斑斑驳驳的这条大道看过去恰是人们常说的林荫大道的那种惬意感觉。树木、光影、大道微妙的组合与构图,给深秋增添了许多臆想的情节,让人的脚步不想太过于匆忙。在大道两侧,左右各延伸出几条支路,分别以东一路、西一路这样编序,就象是一个大写的“丰”字平铺、嵌入在那些谈不到高大的灰灰白白的建筑物间隙。
阳光斜照在身上,让人有点慵懒劲。就这样悠闲地逛着,我却不知该称这个地方为城,还是小镇,但从某些单位大门旁或竖立或横悬的牌子上看,它确确实实是一个工业园区。所以我以为称它为城也好,叫它小镇也不无不可。反正就是在这样一个地方,我晃荡着时光。
路边上,时不时会出现一个小小的公园,或者花园。花园中有低矮整齐的长青树围成的图案,还有些树木散布在斜斜扭扭的小径边上,叶红、叶黄、叶绿。还有簇簇紫色的小花、星星点点的白花、开始枯萎的草叶间偶尔闪现的小黄花……它们一同向我传递着一个强大的信息:生命,力量,神圣,无畏。就在那一时刻,我感受到永恒的魅力再现。它不是渴望,而是灵魂深处溢满的情趣,它不会消逝,也不会泯灭,更不会触及死亡。它是生命里最顽强的历验意趣。
在顺大道走到第三街口时我停顿了下来,因为我对这儿是陌生的,毫无疑问只是过客,我也知道这个午后之后,我不会再来这里。所以我站在街口,伺机想找到一个理想的出口,既不走回头路,又能尽可能多地了解这儿的一切。这个当口,一位骑摩托车的小伙右脚点地刹住车,身子朝我稍倾了一点接着问我要去那儿。我微笑着告诉他那儿都不去,就在这随便转转。我知道,正是我背上的行囊,引起他的注意,所以才凑近我招徕生意。小伙子听我这样说,便用脚点地让车子拐了个弯,一轰油门远去了。
后来我朝那条街走进去,几分钟后就到了出口。出口一侧正在搞建筑,原来的路已被封死,另一侧则是通向乡村的土路。想了想,只好原路折回,再顺大道往回返。看来,人有许多时候是要走回头路的,也许还得走点弯路,否则是行不通的。
晃荡着前行。
晃悠着到了另一条街的尽头时,发现这里有一个偌大的院子是一个食街。大院一面临路街,另三面是一家挨一家的食店,院中心是一座花园。食店门头琳琅满目的招牌上,印制着这个地方各式各样特色食物名称,细看了一下,觉得这正是当地特色食物的集大成地。也难怪,这儿距空港不远,有许多外地客人会经常光顾这里,刚进院子时,正遇见二三十个人从一家餐馆吃完出来。看他们的兴致和表情,可能吃得还不错。这一帮人走了之后,院子又显得空落起来,几家饭店门口,都有人在晒太阳。是呀,按时间这钟点都过了饭点,估计此间餐馆中午的高峰期已过,他们是在趁机休息吧。想了想,我走进一家小店,要了菜、酒,独吃独喝起来。临走,要了他们的开水,用随身带的杯子泡了一杯速溶普洱。
回到宽敞的停车场,望着天空不时起落的飞机,见时间还早,便去旁边的一块草地上坐下来。尽管不远处的大道上车来车往,好在这空旷的野外,把那些强劲的噪音削弱了很多,它也丝毫不能影响我,就象季节影响不了太阳的安静安稳一样。坐在草地上,我想这会如果我是在生活多年的那个城市,又会在做什么呢?也许是在上网,也许是在看书。恰那时已无心游览四周景色,便打开行囊,取出《无可摧毁的纯真》翻到第七章静静读了起来,让身心一同安驻在文字与午后的时光里。其实,无论身在那里,只要你想做什么,就能做到的。生活究其本质,也一如这般简单。
大约两个多小时后,我合上书,然后站起来拍打掉身上的草屑,然后朝二号港走去。
在这个黄昏,我要做一次飞行,不是朝着家,而是朝着我生活的那个城市。过了安检,一个多小时后,我置身的又是另一座城的灯火阑珊中了。哪里有着我熟悉的气味、声色、世故人情,有我的朋友、亲人。突然地,我想到了杜拉斯的一本书:《平静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