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温暖的火盆生活随笔

2019-02-18随笔

  在我的印象中,家乡的冬天特别地冷。为了抵御严寒,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个木制的火桶。火桶呈四方形,一米左右高,底部用火盆装上木炭,火盆上方是木制的架子,用来放脚。晚饭后,大家都挤在火桶里,用一床特制的被子盖住脚,一股暖流便从脚底板往上蹿,不一会儿周身便暖和了。

  在学校的时候,我们人人都有一个自制的小火盆,用几根铁丝穿着一个废弃的铁碗或铁盘子,在里面装上一些柴灰和木炭,上课时放在课桌下面烤脚。到了下课时分,一群小伙伴便提着自己的火盆,在操场上卖力地舞动,像一个个转动的风车一般,那场面至今想起来都觉得异常壮观。

  现在已经没有人再使用火盆了,偶尔回家,只会看见当年使用过的火盆被丢弃在杂物间的一角,但那段逝去的“火盆”岁月,我却怎么也无法忘却,尤其是妈妈那特殊的“火盆”,只要一想起,便会潸然泪下。

  那是我读小学二年级时发生的事——

  那天下着好大的雪,飘飘洒洒,整个天空都飞舞着柳絮般的雪花。早上出门去学校的时候,我照例斜挎着布满补丁的帆布书包,提着自制的装满木炭的小火盆,跟着小伙伴们蹦蹦跳跳而去。

  虽说那时的物质条件很贫乏,但我们却生活得很幸福,我甚至一度固执地认为,我们那时的童年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童年。上课时,我们跟着先生咿哩哇啦地读着并不十分明白的课文;下课后,我们则玩着各种各样的小游戏,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才满头大汗地冲进教室。

  天冷的时候,我们最喜欢玩的游戏便是“挤油渣”和“甩火盆”了。所谓“挤油渣”,就是十几个甚至更多的小孩儿排成一排,紧靠着教室的墙壁,拼了命地往墙根挤,挤得热火朝天,有时由于用力过猛,竟会出现一片哭爹喊娘的状况。至于“甩火盆”,更是大家乐此不疲的游戏,我们飞奔到空旷的操场,各自提着自己的火盆,轮圆了胳膊拼命地甩,甩得满操场火星子直飞,像极了大年三十晚上璀璨的烟花。

  可能是那天格外地冷,也可能是玩得太高兴了,还没到放学,我带来的木炭竟早早地烧完了,小火盆里只剩下一层雪白的木灰。我坐在教室里,双脚冻得直发抖,一双小手更是被我搓得绯红,但这仍然没有给我带来半点暖意。

  放学回家,我行走在凛冽的寒风中,嘴里呵着气,瘦小的身子因为寒冷而瑟缩着。我多么希望一回到家,就蜷缩在燃着木炭的火桶里,暖暖地睡上一觉。这样想着,我脚下走得更快了。

  来到村口的时候,远远地,我看见妈妈弓着腰,吃力地背着一满篓的柴火,迎面走了过来。她的头上一片雪白。

  我紧走几步,来到妈妈跟前,委屈地伸出双手:“我冷。”

  妈妈一声不吭地拉过我的手,掀开自己的棉袄,把我冻僵的双手夹在了她的胳肢窝下。一股强烈的暖流瞬间传遍我的全身。我看了妈妈一眼,她背着柴篓站在风雪中,像一截深埋地下的树桩一样。

  多少年过去了,或许妈妈早已忘记了这件事,但于我而言,却是永远都会记在心里的。现在,生活条件变好了,屋子里都装上了空调,我再也不会受到寒风的侵袭,甚至连那象征着童年的火盆也不复存在了。但是,在一个又一个不再寒冷的寂静的冬夜里,我总会无端地想起妈妈那温暖的胳肢窝——

  那是我这辈子感受到的最温暖的“火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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