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座陈旧的古镇,没有半点新的颜色,坎坷的石板路面如同写满文字的稿纸,记载着它的沧桑。
每当在记忆中踏上它的街道,我总感觉有一个峨冠博带的古人从这上面踱过,而千百年来东升西落的太阳又把他的影子印在了街面,甚至街道两旁的墙上。看那墙,也昏暗陈旧得如同古稀老人的脸,写满了岁月的风霜。我想,这一定是它留存了太多行人影子的缘故吧。
这古镇我只去过一次,还是在一个阴雨的周末。它是我第一次见到的江南小镇。正像一见而钟的情人,她古朴的美,悠远的神韵一下攫取了我的心,令我时时缅怀。那天我和朋友走在这街上,潇潇的细雨把街面和房屋冲洗得纤尘不染,而愈是这样愈见其古老。那房宅的构造也不像现在的模样。我想,这房屋中肯定都住着老人。而我又分明听到一间屋里传出了毛阿敏的歌声,从另一个院子里走出了一对打扮极为入时的青年,撑着的并不是戴望舒笔下的油纸伞,而是苏绸小伞,嘻笑着去了。于是我的心中有一种感觉,是马致远《天净沙》的词句与毛阿敏歌词的冲撞;是历史与现实的交汇;远古和未来,人类与自然的融合的集结。“这小城有多少年的历史了?”我问一位好不容易碰到的老人。“说不准了,大概总有几百年了吧。”我是希望它愈古愈好的。
小镇的尽头是一条河,河对面的树林里,草地上飘着一些淡淡的烟雾,被雨水蕴藉,被低飞的燕子招引,这烟雾也弥漫到了河上……
当天我就离开了那里,我走过古镇的雨巷,没有逢到结着丁香般愁怨的姑娘,我也做不出“雨巷”的新诗。然多年过去了,那淡烟流水,青白杂陈的小镇,那毛阿敏的歌声,那青年男女仍会走进我的梦中,让我无数次神游故地。看来,此时倒是多情应笑我了。小镇的旧街,就像如歌的行板,铺排在我对生活,对文艺如痴般迷恋的心中,让我在窗前月下品嚼人生时,回味这往昔的一次经历,这份经历是什么呢,为何让我如此铭心刻骨。
但我又只记得古镇在湖北的广水,名字却已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