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读《西滢闲话》,有一种痛快淋漓之感,淋漓之余,,比如春秋战国,比如魏晋,比如五四,名人大家辈出,各种思潮涌现,南辕北辙,自由驰骋,我想没乱世,也没《西滢闲话》,没乱世,也无言论自由之说,话虽偏急,但真理犹现。在老毛时代,和平稳定,天下一统,谁敢不走近民众,谁敢摆出唯我独尊的架式以追自由之心声?
毛泽东将手一挥,说“艺术是大众的”,于是文学家们、历史家们、哲学家们一个个翻检自己的文橱书柜,寻找民众的声音,赵树理写了《小二黑结婚》,姚雪垠写了《李自成》,艾思奇写了《大众哲学》,吴晗开始翻开尘封的历史,用最贴近老百姓的语言写道:考试这一天,考场打了三通鼓,秀才们即使遇到大冷天,冰霜冻结,也得站在门外等候点名。督学呢,穿着红袍坐在堂上,灯烛辉煌,炉子取暖,好不舒服……文字平白如话,写得确实好,可你知道这段话是近四百年前的明代文人艾南英写的,有这么“白”么?
寻找民众的声音本没有错,因为贴近民众,艺术才有生命力,错就错在太迁就民众,用民众的语言,穿民众的服装,写民众的生活,完全没有了自己,没有了身为人的尊严与价值,可能对民众根本没感情,却偏要装成民众中的一员,混迹于市井小肆之间,不拿笔,拿锄头,不穿西服马褂,穿布衣短褐,不说专业术语,只说平民白话,结果虽装得像鸡,鸡们仍觉得你是鹤,是臭老九,是资产阶级的学术权威,批你斗你让你戴高帽挂牌子扫厕所巡街示众。这时的民众到哪里去了,我们的领袖是否也站在民众的立场为你们说说话呢?老舍死了,吴晗死了,傅雷死了……一个个能发出民众声音的优秀人物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这让我想起“焚书坑儒”,想起“文字狱”,想起……太多的不该想起的历史。
要是陈西滢生活在这样一个“和平安宁”的社会敢大放厥词吗?他在“闲话”里写道:“中国人实在可怜。最可怜的要算现在的政府了。一方面看着众怒难犯,不敢得罪全国的民众,一方面也不敢大大的.得罪外国人,所以既不刚,又不柔,既没有政策,又没有步骤。”“民国以来,有实力的,只有袁世凯雄才大略,是个了不得的人才。中山先生是新世纪的政治家,现在的中国实在是配不上有他,所以限于实力,什么也行不通。其余的军阀,都是时势造成的草包,是什么东西呢?所以他们完全是政客们的傀儡,弄得身败名裂还不知道什么一回事。现在可大不相同了。西北的马,东北的郭,东南的孙传芳,广东的蒋介石,都是兵力极充足的军人,同时又是神出鬼没的政客。”读这样的文字,尤如吃了夏日的冰淇凌,爽得很呢。如果没有“言论自由”,你能有这麻辣辣,如饮冰雪的感受么?我算明白了统治者为什么不喜欢这样的文人,用一句话土话说,他是“挑刺头”儿,谁敢用这样的人,不把自己扎得血淋淋才怪。但一个国家,一个政府,要是没有人来挑它的刺儿,这个国家政府迟早会完蛋,正应了一句古话,叫“疾者讳医”,结果病入膏盲,无可救药矣。反观现在的“言论自由”,实让人有说不出的愤慨,所谓“自由”,无非是“逸闻趣事”的自由,是“正面报道”的自由,是“刑不上大夫”的自由,是“民众的喜乐短长”的自由,你敢对政府说一个“不”字?你敢叫嚣民主选举,不要内定?你敢说台湾也可以自治,建立联邦制?——你不敢,你冒天下之大不韪,说了,你也没好日子过了。如果再给你带上一顶“妄图颠覆政府,搞破坏分裂”的大帽子,今生蹲大狱吧。
曾读萧乾的《人生点滴》,作者有点小牢骚,是说现在报纸上的新闻,一个腔调,一个鼻孔,缺少自由,但也仅是小牢骚,听见和没听见一个样。但我已见出一个文人可悲的一面,不再“美谏”,不再“殉道”,只争朝夕,做自己的学问。学问要做,民族国家的前途更要尽心,方不失一个做人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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