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哨儿杂文随笔

2020-08-02随笔

柳哨儿杂文随笔

  春日睡起早,呼伴石桥东。相约踏青去,折柳做笛声。

  在QQ空间里看见这幅图片,一时竟感觉眼眶发热,多么像我的小时候,题了首小诗,但又觉意犹未尽。

  我的家乡在沂蒙山区,那里有绵延不绝的山脉,即使你爬上最高的一座山的山顶望出去,目光所及之处除了山还是山。那里的山是贫瘠的山,山上全是大青石,也就是石灰岩。村里的房子都是用石头砌成的,路也是用这样的石头铺成的,桥也是这些石头搭建的,从外面看过去,就跟图片一样,参差不齐,甚至有些凌乱。山沟里终年流着水,有的地方清澈,有的地方浑浊。“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故乡的山上是长满松柏的,因为土壤稀薄,其它树木很难成活,我虽然没有钻进树林去看过松间的明月,但是流泉在石上趟过还是经常见到的,那些溪水欢快的,一路唱着淙淙的歌,就这么流呀流呀,流到我看不见的地方。

  最喜欢的就是故乡的春天,那里的春天不像烟台,烟台的春天风忒大,刮得人心烦。故乡的春天就是春天,“吹面不寒杨柳风”,说的就是故乡的风。那时候物质极度贫乏,熬了一个漫长的冬天之后,春天终于来了。农村的春天和城市的又不一样,那里的春天特别自由,万物都随意的生长着,一朵花想怎么开就怎么开,一棵树想长成什么样就长成什么样,各种植物想和谁站在一起就和谁站在一起,不需要人来安排。

  最高兴的就是我们孩子了。脱去了臃肿的棉衣,身子一下子轻快的想要飞起来,放学了撒欢的往田间地头跑去,满眼的苦菜花,黄的,白的,在阡陌上随风摇曳。女孩最喜欢的是一种叫“车李子”的花,开在地堰边上,一丛一丛的,我们喜欢折回家插在酒瓶里,能开许多天。还有许多当时我能叫上名但是现在忘记了的野花,经常温婉在我的记忆里。

  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挖苦菜和荠菜。苦菜比较随性,什么地方都能生长,荠菜就不一样了,想要挖到又大又嫩的荠菜,必须要到有水或者靠近水源的地头。因为是山村,我们那里的地分为 “水浇地”和“旱田”,挖荠菜一定要到水浇地里去,如果跑到旱地,就只能收获一筐苦菜了。“城中桃李伤春风,春在溪头荠菜花。”我第一次读到辛弃疾这首词的时候,特别喜欢这一句,城里的桃李怎么能理解荠菜的欢乐呢,春风一吹,山就活了。

  男孩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做柳哨儿。其实柳哨儿并非只有柳树可以做,我们的小村庄柳树很少,这可难不倒山里的孩子,因为没有比他们更了解山里的生物了,聪明的孩子爬上杨树,榆树,折下直直的枝条,一只手握着,一直手从枝条的一端开始转着扭,树皮和树枝就分家的,待到转到想要的长度,就拿剪刀剪断,用手轻轻的一抽,把枝儿抽出来,一个柳哨儿就做好了。其实真正声音响亮的是杨树做的哨儿,因为杨树长得特别高大,枝条儿特别修长,最适合做哨儿。那些胆子大的男孩爬到树的顶端,专门捡粗细合适的杨树枝儿,如果你想要声音低沉的,就要选粗一点的树枝,哨儿要做的长一些,而这种哨儿不好吹,如果不鼓起腮帮子用力吹,你就别想它能出声。如果想要声音清脆一点的哨儿,就选枝条细一些的,哨儿也要做的短一点,这样的哨儿是女孩的最爱。每当这个时候,女孩往往变成男孩的跟屁虫。

  如果你听到了哨儿的声音,那春天就一定来了。哨声会伴随着春风,在村子里的上空响一个春天。最让人着迷的',是有些大人,可以用哨儿吹出旋律,在那个闭塞又贫穷的村庄,乐器是一种绝对的奢侈品,而春天的哨儿带来了天籁之音,那是来自于自然,最纯粹的乐律,让沉寂了一个冬天的村庄生动起来。春天是农民很忙碌的季节,因为要赶着翻地,播种,在劳动了一上午或者一下午后,临近收工了,随手攀折一段树枝,做成哨儿,这既是一种愉悦,也是给疲惫的身体休息。更有些心细的父母,会在回家时顺便捎一捆树枝,回到家里往门口一放,孩子们就围拢过去,女人们开始生火做饭,男人则抽着烟看着忙活着做哨儿的孩子,那真是一幅温馨的画面,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温暖,那时候人的心是多么容易满足呀。待到炊烟袅袅,饭菜飘出香味时,孩子手中的哨儿做好了,没有旋律的哨音响彻村庄,所谓的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也就是如此了。

  每到春天,就分外的想家,现在身居城市,春天,自由的春天离我越来越远了,那荠菜的清香,那盛开在山野的苦菜花,那悠扬的柳哨声,常常萦绕在我的梦境,那山花朗月的故乡,是我牵挂和思念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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