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毛坨彦博,委实有太多疑问:入学两年以来,他的父母从未露面,连一个电话也不曾打来问询他一星半点的情况,翻阅资料,却是父母俱在,奈何远在贵州大山深处。平时照拂他的是年近六旬的爷爷,但姓氏有何彦博不同,一个章姓,一个王姓。
有时爷爷为彦博不见起色的成绩所扰,曾丧气地说:如果他那么不听话,就把他送回贵州吧。如果他们之间有着割舍不断的血缘,又为何会如此?如若没有,毛坨彦博又怎么待在爷爷身边这么些年而他的父母却可以不闻不问?毛坨在这样特殊的家庭成长,在学习和生活上,是否会面临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艰辛?
带着这些疑问,我决定一访彦博爷爷位于修业学校附近的家。原以为,平素言谈之间温文尔雅,有礼有度的彦博爷爷出自书香世家,但推开门一看,才发言彦博爷爷从事的关于狗肉的餐饮行业,因为时值炎夏,生意清淡,所以整个夏季,他们往往会索性歇业。将我引至楼上的起居之所,房间也甚是狭小,但和以前家访过的那些进城从事餐饮生意的学生家庭不同,这件小屋陈设得十分整洁,有属于彦博的专门书桌,角落里,还有一台电脑,看来爷爷平时对彦博的学习甚为重视。
还未落座,彦博就迫不及待的拿来自己的暑假作业给我过目。除了学校所发的练习,彦博还拿出了一本字帖,这就不难解释为何他的字在上个学期发生了质的转变。翻开他的练习,里面这样一段话:爸爸最快乐的事是弟弟快乐的成长,妈妈最快乐的事是绣十字绣,爷爷奶奶最快乐的事是我的成绩有进步。关于父母,彦博似乎很少将他们与自己联系在一起。紧着着,彦博摆弄起了一部相机,里面有他这个暑假去贵州所拍摄的照片。除却一些风景,只留下父母几个隐隐约约的背影。当问及他在贵州的经历时,他谈的最多的是和弟弟、表哥在玉米地和田间嬉戏的琐事,当我提到他的父母,他却显得无话可说。
他似乎对电脑更有兴趣。当我一提到电脑,他便开始说起自己玩电脑的趣事,无意间,他说自己昨天竟然从下午四点,一直玩到晚上11点。自然,我想起彦博的眼睛。在班里,他算是高大的了,坐在后排,却总是举手说自己看不清。原本以为是课业负担过重,或者是平时对坐姿的强调不够所致,心里总是歉然,但他提到的事情却让我恍然大悟。
他爷爷在旁解释,说这台电脑,他和彦博奶奶都不会用,专门放在这儿,就是为了给彦博学习所用,因为他听说计算机技能是新世纪人才所必须具备的才能之一,再说,彦博平时在附近没有玩伴,学习之余也需要娱乐。经过一番交流,彦博爷爷也觉得应该限制彦博玩电脑的时间,将兴趣往课外阅读方面牵引。
半个小时后,彦博开始有点答非所问,一边和我聊天,一边摆弄起自己的玩具。见此,我便让他去别处玩耍,转而和爷爷奶奶攀谈起来。终于,他们说起关于彦博和这个家的故事。
十多年前,爷爷在府后街附近开设的童鞋厂收到市场经济的冲击倒闭,于是便在附近转做其他生意。当时彦博的爸爸在对面开餐饮店,但因为城市规划,店子被拆了。于是爷爷请彦博爸爸来自己的店里帮忙,在这里彦博爸爸认识了他的妈妈,不久便有了彦博。刚满月,彦博就被妈妈背着在店里忙活。爷爷看着彦博在妈妈背上摇来晃去,心下不忍,便让她将彦博交给自己的妻子带着。后来自己的店也是搬来搬去,彦博的父母也自立门户去开店了,但彦博却始终留在了自己身边,他的父母却因为辗转各地,也从未提起将彦博接走。这一待,便是8年。因此,彦博入学,因为户口的原因,也出现了不少困难。但最终在众人的帮助下,彦博才得以在楚怡就读。
爷爷说,有时自己也想将彦博送回父母身边,但彦博总是不肯,哀哀请求。自己转念一想,也许待在他父母身边并不见得比现在好。他父母虽然在做生意,但总是入不敷出,生活惨淡,八年来,彦博的抚养都是自己和老伴二人担承。有时来看彦博,爷爷劝他们到学校见见老师问问情况,二人也总是推脱,许是对彦博的学习不是太看重。在长沙,他自己看着,好歹还能管管彦博的学习。
虽然有时自己也会吓吓彦博说不听话便送走之类的话,但自己却从未想过这样去做。爷爷说如果可以,他会一直带着彦博。彦博自己也孩子气的对奶奶说:你们得养我养到18岁。
也许是时间给予了三人比血缘更亲密的联系。我想,师生之间相处的时间也并不算少,彼此间建立的感情虽不见得可以和彦博爷爷的相比,但至少还可以再付出点,让孩子们对自己有更深的依恋,一如彦博依恋自己的爷爷和奶奶。
临走时,我问祖孙三人有没有需要我相助的地方,彦博说:我希望在新学期和同学们快乐的学习,不让爷爷奶奶还有许老师失望。
爷爷并没有说什么,但是我知道,他和所有的家长一样,希望老师全心全意对自己的孩子。而彦博,比其他孩子需要更多的关爱更大的进步来增加他的安全感。而这,也是我应该时刻提醒自己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