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90年入住城市开始,我努力地效仿着城市人的方式生活,希望把自己与城市不协调的言行瞬间藏匿起来,达到以假乱真,不给城里人嗤笑我老土的机会。
城市环境对我来说,原先是向往而又隔膜的。所以,从1990年入住城市开始,我努力地效仿着城市人的方式生活,希望把自己与城市不协调的言行瞬间藏匿起来,不给城里人嗤笑我老土的机会。
当时住在爱人单位的一幢集资楼里,单位集资楼里的住户基本都是认识的。如果某个家庭有什么出格的行为,也都能互相包容。某个周末的下午,我家所在的三楼的朝南窗户里飘来了大量的烟尘,这烟怎么会从南边飘来的呢?因为我们住宅楼的南边是食堂的餐厅和幼儿园,食堂的烟囱离我们的楼好远,一般人家生煤球炉基本都在楼北侧的通道上。烟尘越来越多,我到南阳台上看个究竟,原来是相邻四楼的C家在南阳台上生炉子。回屋将朝南的门窗关好,心里总奇怪,C家是老城里人,怎么不懂应该到楼下生炉子呢!后来转念一想,大概他们家今天有什么特殊情况吧,接着我陆续听到其他邻居关窗户的声音。
不过,生活中百密一疏的事情仍时有发生。有一天中午,我在家里拖地,拖好后我想都没想就将拖把放到阳台边沿上,谁知道,楼下老王家的被套就晒在阳台边的晾衣铁丝上,拖把的脏水淋了他们家的被套。之后听说了此事,我十分羞愧,跟楼下老王打招呼,老王说:“不是故意的,你们家也不知道我们晒了被套。”之后,我每次晒有水的东西,都要事先看看楼下。我儿子当时年龄小,好动,总喜欢在家里把椅子凳子在楼板上拖来拖去的。尽管我们教育多次,但小孩子一玩起来就没有记性,我便只好将所有的凳子和椅子的脚上都订上了橡胶皮。
我的这些努力,让我越来越认为自己已深度地融入了城市,然而一次偶然的活动,让我无地自容。
那一次,我参加一个小型协调会,协调的内容是如何在小区的南阳台上安装自来水和排污管道,便于居民把洗衣机放到南阳台上。召集人说,把洗衣机放到阳台上,衣服从洗衣机里取出来就便于晾晒。我一听就觉得这是件大好事,当年在第一套房子住了几年后,就跟风似地把洗衣机搬到了南阳台,看似不大的工程却还是折腾了好几天。但环保、建设等部门专家纷纷发言,他们认为洗衣服的污水直接排入雨水管网,对城市水体的污染很大;如果我们给这些楼房的南阳台安装自来水和排污管道,那全市很多老小区都要投入,还要破坏小区的绿化或路面。
听到这里,我不自觉的有些羞赧,不知道当时我所住的那个楼房有没有进行雨污分流,如果分流了,那我就是在不知不觉中做了一件大坏事啊!洗衣粉当中含有大量无法自然分解的有害物质,对城市水环境造成了多么恶劣的后果。我这个一直想融入城市的人,也是城市环境的坚定维护者,但对城市来说我成了戕害城市环境的一个参与者和支持者。
于光中先生在《寂寞与野蛮》一文中写道:“驾车超越双黄线,是野蛮;在医院和戏院的冷气里害别人吸二手烟,是野蛮……”我想,往所有人的水杯里、饭碗里加上别人不需要甚至有害的物质,那更是野蛮。唉,我们离城市还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