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是暗淡的天花板,身子底下是冰冷的床褥,阴天与夜晚就像潮虫慢爬,不是可怕的无措,只是想想人这一辈子,只剩下了无奈与心酸。
能挪动的只有胳膊,撑着身子爬起来,桌子上的水杯近在眼前,却也远在天边,真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养大的儿子女儿,疼爱的孙子孙女,每天一次的按部就班的见面,似乎就是为了看看他还在不在,扁扁的胸膛是否还能鼓气,迷蒙的眼睛是否还能睁开。
他们怕着。生活了几十年的人突然离开,再也没有了温声笑语,是一件令人恐惧的事情,甚至有些毛骨悚然的心颤,心上尖尖的疼痛。
却也期待着。没有晨昏定省,没有高额负债,不再心惊胆战,不再茫然无措。
偏偏他还不想就这么走了,他还想再看一看蓝天,抽一口旱烟,翻一翻他那一亩三分地儿,再打一席蒲苇做一个床垫子,放着冬天暖和暖和。
“哎……”
倚在床柱上,抬头看到的依旧是暗淡的天花板,只不过太阳西斜,屋子似乎又有了些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