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散文

2020-06-21散文

  记录着淑贞妹妹手机号码的小小电话本,静静地躺在我的手中—一遍遍被打开着,又一遍遍被合上,那记在第一页第一行醒目的阿拉伯数字啊,此刻,这含着泪的目光再也看不清楚你的模样!这颤抖着的手再也打不出这串熟悉得不能再熟的组合!唯有妹妹憨厚的笑脸与那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的境况,交替着浮现在我的眼前,真不愿意相信,我与妹妹无法交流的那次探视成为了永恒!

  思绪逆着时光在倒退,退回流逝的岁月,退到了12年前的那个秋天。

  淑贞妹妹是照看孙女典典的阿姨,如今典典已是即将上初中的12岁孩子了,可十多年来,我们两家走得比一般亲戚还近,我们的交往中融入了比血缘还亲的亲情!

  淑贞小我八岁,娘家姓韩,宽城县人,是我单位电工李师傅的爱人。孙女没出生前,有人向我推荐,说她看孩子特地道,人品也很好。那时我刚调来这单位,正为找保姆之事发愁。在局家属院李师傅家里,我和黑红脸上挂着憨厚笑容的淑贞妹妹见了面。那时,她还在看别人家的孩子,那孩子就要上幼儿园了,已有几家慕她声名和她商量着想请她。在李师傅极力推荐下,淑贞妹妹可能觉得一个单位的要好相处一些,就决定不去别处了。可算起来,我家儿媳还要一个多月才生产呢。我心里盘算着,把这等候期间的工钱提前预付吧,权作定金,刚一开口,淑贞妹妹即爽快地堵住了我的口:“姐姐,咱俩有缘分,你只要看得起我,我就等上一段时间,你放心吧,我不会再答应别人家了,额外的钱我是一分不会要的!”她操着一口在我听来和普通话差不多的宽城口音说出的话,着实叫我感动了,一下子拉近了我俩的距离!就这样,我提前一个月定下了看孙女的阿姨。一个多月后,淑贞走进了我家,融入了我们的生活,由此开始了我们之间十几年的交往。

  要说,儿子的第一个孩子,交给谁我都不放心,真想自己带,可当时我还没离岗,担任着一份不清闲的工作,请了几天假后,单位好多事都急需处理,已经在多次催我上班了!淑贞妹妹的到来,真是帮了我大忙,我由持怀疑态度到完全放心地把孩子交给她,也不过短短的两天时间。

  清楚记得淑贞妹妹第一天从我怀里把孙女抱过去的情景。见妹妹伸手要我怀里的孙女,不知怎的,我不仅没松手,反而本能地把胳膊往胸前搂了搂,妹妹扑哧一声笑了,再次将手伸向了我怀中:大姐,你对我不放心吧?我接手看过的孩子好多是在月子里呢!我的脸腾得热了,忙不迭说着,放心,放心,听说了,你照看月子里的孩子最拿手了!话是这样说,这以后的两天,我几乎不离妹妹地看着她给孩子喂奶、喂水、换洗尿布,特别在她要给孙女擦洗身子时,屏住呼吸时的目光更是盯紧了妹妹的每一个动作,只见她端着半盆对好的温水,放在了垫着塑料布的床上,一手斜着搂抱着孩子,一手伸向水中再次试了试水温——拿起柔软的针织纯棉布头—-轻轻擦拭着孙女细嫩的身子——用干净大毛巾裹包擦干——用粉扑柔柔地给孩子打上爽身粉——麻利地给孩子穿上无领夹袄,一连串的动作做得是那么的娴熟轻柔,看到这,我不由呼出了一口长气,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了,妹妹可真是个护理婴儿的专家,每一件事,每一个动作都做得有条不紊,我自愧不如呢!两天后,我放心地把孙女交给了她韩奶奶,安心上班去了。以后典典的健康生长以及养成的良好生活习惯,印证了淑贞看护孩子的细心周到和正确,我们从内心庆幸遇到了个合格称职的好阿姨。

  淑贞妹妹对孙女典典的精心精意照顾,我和家里人都很感激,可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并深深感动我的,却是她那真诚淳朴善良勤劳的`可贵品质。

  当时保姆的工资一个月也就260元,大多数情况下还要回自己家吃饭。妹妹除细心照料孩子外,还一手包揽了孙女所有衣物的针线活,她那布一铺,剪一动,飞针引线即成漂亮童装的心灵手巧很是让我羡慕。妹妹还一再劝我们少买多做“孩子小,豆芽菜似得长,什么好衣服,也是洗几次就小了,自己做合算,做时多留出点边,以后可放出来多穿几年。”还别说,那几年,典典的棉衣真是没用做新的,那小被子小褥子更是在妹妹的手里接了又接,精心选择的花布头接出来漂亮得很呢。孩子睡觉时,妹妹还时常帮我做家里的卫生,许多时候连中午饭也帮着带出来。按说这些都是照看孩子以外的活了,为此,我很是不好意思,几次对她说,孩子累人,她睡觉时你也抓时间休息会,其它的事留着我们下班回来再干,可她就是闲不住。想留她一起吃饭,省去往返的劳累,她又总是拿要为李师傅做饭而拒绝,除非我下乡,她才会因儿媳看孩子无法下厨留下来。

  看着自淑贞妹妹来了后,没有因添了个孩子而凌乱,反而比以前整洁和温馨了许多的家,我感慨万分!这是妹妹来后给我们带来的清新,我打心底喜欢上了这个憨厚勤劳的妹妹。一次,去唐山开会,在百货大楼,我看上了一双凉鞋,便一式买了两双。(我注意过,妹妹我俩穿一个鞋号呢。)要说一双凉鞋也没几个钱,何况我给自己也买了一双。可这双凉鞋让妹妹好长时间心里不安,多次询问价钱想给我,弄得我也好不尴尬。妹妹是个付出不求回报的人啊!思来想去,就和爱人商量着把妹妹的工钱给提到了300元,可这区区几十元钱真无法对等妹妹对我帮助之大的感激心情。

  想起妹妹刚来不久发生的一件事,直到如今我还心怀愧疚。一天,正在课堂上着课的儿媳给我单位打来电话,急急的口气中还带着气喘吁吁“妈..你能不能回趟家,我的白金项链不见了!我也忘了早上是不是戴上了!”啊!白金项链不见了!那可是儿子在他们结婚时,专程带她从唐山珠宝店买的,平时可精心的戴在胸前,今儿怎就不见了呢?我放下电话,下楼骑上车子就往回赶。进门顾不得淑贞的问话,就在儿子他们住的屋和洗脸间翻寻起来,淑贞一直抱着孩子跟随着我,“大姐,找什么呢?”“找儿媳的项链呢!”我顾不上抬头的应答着。淑贞一听,忙把孩子放进了儿童车,也帮我满屋子寻找。我俩连儿子他们的被子都打开细细查找了一遍,还是没见项链。我自言自语道,是不是丢学校了呢?中午,儿媳进家说学校办公室都找了个遍也没有,细想想好像早上就没戴着。不死心地沿着她在家的活动范围,细细又折腾了一遍,还是徒劳。这白金链条当时价值不菲,心疼的儿媳饭都没吃,坐在那直掉眼泪。淑贞下班后,儿媳吞吞吐吐和我说,不能是..不能是韩阿姨收起来了?我知淑贞家里困难,可心里略有怀疑,嘴上却说着,不能,别瞎想!你韩阿姨不是那样的人!第二天一大早,淑贞妹妹比往常早到了半小时,进门就说,我一夜没睡着,典她妈要没戴,落在家里就不会丢!还是有没找到的地儿,再细细想想!看着妹妹红着的眼睛,我心里不由惊颤,妹妹一定和我们一样,一夜没睡着啊!我们怎还能对她怀疑呢!我们三人又一次找起来。眼盯着床铺,我忽然想到,会不会从床铺缝掉下去?急忙叫儿媳一起用力把床拉开——果不其然,那闪烁着银光的白金链静静地躺在地上!淑贞如卸重负似的露出了往日的笑脸,我和儿媳心情极为复杂地对望,哎,这么好的妹妹,这么好的阿姨,我们怎可以这样妄加猜疑呢!岂不是以小人之心在度君子吗!这以后,我对妹妹在感激之余更是加上了一份敬重。以后的很多时候,淑贞总是把我们随手乱扔的钱物一一收拾起来,我们回来及时告知放置地方。

  说来,淑贞妹妹是个苦命人。初见挂在她脸上的真诚笑容,还真想不到那笑容背后有着多么辛酸的无奈!我不善于打探别人的隐私,妹妹也不是见人就诉苦的怨妇,她过来的那些坎坷经历,大都是我在姐妹俩相知无隙后的促膝谈心中一点点得知的。

  嫁给李师傅之前,她在宽城有着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前夫是大队干部,两个儿子也将要成年,可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原本平静的日子。哎,又是一个现代陈世美的版本,丈夫稍得势后搞起了婚外情,执意离婚再娶新人,淑贞妹妹耿直又善良,相劝两年无果后,毅然同意了离婚。为让两个孩子能得到其父照顾,忍痛净身出户,来这里投奔了妹妹。后经人介绍与李师傅结合,把家暂时安在了单位照顾的两间简陋小平房里。李师傅人虽很好,但毕竟是个年近50的鳏夫,家境贫寒,还不是正式职工,有着后顾之忧呢!可怜的妹妹,这权宜走上的处境,实在是命运里无奈的一步啊!于是,妹妹走出家门,自食其力,做了照看孩子的保姆。看得出来,她照看着别人家孩子的同时,也在时时惦念着俩个儿子,为此,还省吃俭用买了手机,与孩子们保持着联系。妹妹心思在孩子身上,为儿子们的今后积蓄着,舍不得乱花一分钱.每逢星期天我休息,应该是她在家休息的时间,可妹妹哪舍得歇工一天,大多时间都是去她妹妹那个保洁队干活,打扫卫生,擦玻璃,挣上一份辛苦钱,真是个大爱在心的好母亲!我不太会夸奖和形容人,只觉得淑贞妹妹是我遇到过的,最善良和最淳朴的人,是一个我愿意永远与之交往下去的好妹妹。

  孙女典典和韩奶奶的感情很深,从出生到牙牙学语,从蹒跚学步至上幼儿园前,一直是由淑贞妹妹照看的。淑贞去了别人家后,孙女还是经常把韩奶奶挂在嘴边,隔上一段时间就缠着我和她妈妈带她去奶奶家玩。十几年来,我们的关系从未间断,孙女母女俩经常去淑贞家串门,很多时候就留在那吃妹妹专为她们做的新鲜差样饭。每逢过年,我和爱人也会带些米面和其他东西去呆会。妹妹的第一次发病,听说是在公安局打扫卫生时发生的,由于我们住的较远,也是隔了几天才知晓,我和孩子他妈急急赶去医院探视,并留下了点钱。本以为妹妹平时身体尚可,出院后我们几次看望时,也确实见她在康复,谁知半年后,在我们都乐观的以为妹妹病情已逐渐好转,甚至妹妹开始为在部队的大儿子准备张罗张罗婚姻大事时,脑颅又一次发生大面积出血,病魔就这样毫无先兆地带走了她!都说好人有好报,可上天怎这样对待着我那善良的妹妹啊!

  淑贞的去世,使我失去了个好妹妹,孙女失去了个好奶奶,我们一家十分怀念与淑贞妹妹的那种没有血缘但胜似亲人的缘分。妹妹啊,你的音容笑貌永远留在了我们身边,我们家里永远记得有过这样一位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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