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优美散文

2020-07-20散文

声音优美散文

  离我住的地方不远的空地上,楼房以雨后春笋之势拔地而起。月色初起,人声渐歇,楼顶端焊接时飞下许多火花,像是岁月褪下的华彩,也像是在一段恋情里脱落的伤疤。由于隔了一段距离我并不能看清那个戴安全帽的电焊工人是不是也和爸爸一样专注。城市太吵所以我才变得烦躁,我掏出手机给远在贵州的家人打了电话。爸爸今天说他已经六十了,骨头也一天天的老去,那些重活做起来不如当初得心应手了,他真的老了,但声音却还和以前一样并未显出老态,我的眼睛有些酸涩。

  我想起儿时薄雨之后的早晨取出叠得方方正正的红领巾,规整地戴在脖子上。清风穿林而过,最幸福的事情就是爸爸煮了一碗面,用滚烫的油汁浇到面上,那种哧溜溜的声音让人觉得心中温实而圆满。爸爸说话的声音没有金属感,也不是时尚的磁性声线。而是粗砺的、稳妥的,有些朴质的纹路,像木工用刨子在木头上推出来的黄檀方木,结实、平和、从容。一直觉得爸爸是一个温柔而粗暴的男人,温柔是因为他在工作之余会在二月底取最脆嫩的椿芽,切下葱白,拍几瓣大蒜,锅中的水冒泡后将香椿倒入开水稍烫,待其颜色转为碧绿后捞出,揉些细盐,切为碎末,然后选一块上佳的瘦肉也切为碎末,刀口滚过瘦肉的时候会在菜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声音。七岁前我的任务就是洗手摆好碗筷,盛好饭,碗筷的碰撞声,爸爸的呼唤声,妈妈放下锄头的声音,都和着爸爸的椿芽肉末混合在一起,那便是我的童年时光。

  我的家在贵州毕节的一个山脚下,很简朴。春来时,奶奶在门口种的杏树会轰轰烈烈地开成粉白色的盛景,草房子门口的李子树是哥哥嫁接过的,以前不怎么起眼,我念高中时却已长成木盆般粗细,结的果实有奇异的香,擦掉李子表皮那层薄薄的霜,在阳光下看它,玲珑剔透,明若琉璃;我给它取了好听的名字叫琉璃果。门前有条小溪,多事的鸟儿总在打春后鸣叫,一声后面稍微的停顿了,奶奶说这种叫声用人类的语言表达出来叫做“掏沟,等水”。仔细一听四起的鸟喧,其语意和奶奶说的还真有八九分相似。天气暖和了妈妈就会用煤油灯挑选适合孵小鸡的鸡蛋,麻黄色的老母鸡蓬松松的羽毛时不时地立起,嘴里“咯咯”的叫声像是被特意拉长的音调,柔缓而慈爱。半夜里老母鸡翻蛋时用嘴勾蛋的时的声响和窝里稻草的摩擦声相切相合,外添上邻家的几声狗叫,这足够让躺在床上的我能踏实地睡着。

  夏至过后,竹林里便热闹起来,大小不匀的雨露滴落在笋壳上,声音很美。哥哥自制红色的小水车也有了用武之地,溪水快涨到两个大石头中央时他兴致勃勃地把小水车安放在中间,水流的冲击下小水车饶有兴致地转起来,浅草里的小青蛙也要兴奋地唱歌,小溪水窸窸窣窣的水流声让我也想一显身手。我的本事只是砍一截足够粗的苦竹,做一把简制的水枪。做好后,带上它在小伙伴们中间横行霸道。最终我把爸爸粗暴的一面激发出来,长长的竹鞭噼里啪啦地打在我身上,当时疼的直掉眼泪的回忆历历如昨。奇怪的是我长大后,很怀念被打时鞭子落在身上的声音和痛感,想念爸爸的竹鞭,想念妈妈的烧火棍。现在想来,还能被挨打那说明还是个孩子,儿时的鞭打是伤皮不伤骨的。到了社会上被生活的鞭子抽打得满身心都是伤痕时,却是伤心痛骨的疼痛,再痛,也还得咬牙奋斗,我想这大抵就是成长和成熟的区别吧!

  我儿时喜欢看爸爸给錾子淬火,他抡起手中灰铁色的锤子不断地击打从煤火里取出的火红色的短铁,不断地用力捶打它们。短铁被击打时的声音像是绵长而略带阳刚的乐曲,节奏适中,徐徐的起落,很有烟尘气息。爸爸淬火完毕的錾子像一个个英挺的战士,直直立在松软的泥土上,而爸爸像一个出师大捷的英雄。风在窗外的玉米林上拉出一串和悦的音符,细细听来像是状如抛物线形的细水长流,不造作,不妖娆,自然而成风致。我的爷爷是旧时私塾里的教书先生,在我不满一岁的时候就已经过世了,爷爷留给我一方砖红色的砚台,砚台的边上隐却六朵半开的花,形状已经无法辨识出花的类别。

  少年时的书声琅琅是一卷佛音,认真,虔诚,专注。笔在纸上行走的沙沙声是流淌在书本上的安静时光,一本书合起来就是一块玉,翻开却是层叠如梦的山水画,左右那些错落有致的字和山水画技法中的钉头皴很相似,而左右相间的书脊空白处却像是飞流而下的细长瀑布。放学后我的任务是赶上倔强的老黄牛去吃茅草,自己也悠然自得地抽茅草长出的香甜的茅针。少年不识愁滋味,那时的我从来不为命运而唏嘘感叹。牛儿吃得饱饱时,嘴里和鼻孔里的呼吸都是青草味道,它会欢地叫唤,我也学它哞哞地叫几声,自在而自得,不懂得拥有,也不懂什么是失去。夏天的雨不管大小也下得很有节奏感,姐姐把家里唯一的伞给上街置办生活用品的妈妈了,眼看雨在地上砸出一个长长的丁字泡,雨的声音也大了起来。“呜哇”,“呜哇”像邻家正在哭泣的张小四,姐姐举起镰刀砍下一杆宽宽的`芭蕉,芭蕉叶被她举得很高,我矮矮的个儿托着芭蕉的尾端,样子搞笑而滑稽。芭蕉叶边上雨不断的滴落,雨在芭蕉上滑出湿湿的流光,芭蕉叶下看到的光也格外清脆。

  小时候奶奶喜欢用辣椒面拌成拌辣椒水,酸菜和成熟了的豌豆米一煮,放上些泛有蒜香的辣椒水就可以美美的吃上一顿。我最欣赏的美,是奶奶用手掌大小的木瓢轻轻地搅动砂锅里的豌豆米时,锅里的豌豆米在开水里沉浮出的美。宛若江南清晨里涣涣的春水,丰沛,温润。室内的桌椅是数十年前的,小时候的我们并不懂得爱惜,而这些桌椅却有着老穷且坚的气定神闲,直到奶奶去世后它也淡定沉静地供奉着她的遗像。从那以后我再也无法听到她唤我下去给我一包香脆的夹心饼干,也再也听不到她招呼在菜地里肆无忌惮地啄食的鸡群。死亡,隔断了长辈和晚辈间的很多亲密。在送葬的锣鼓声里我哭了,岁月到底是奶奶手上密密麻麻的褶皱,在梦里她一次次的抚过我的脸,却没有小时候那么真切了。

  我听到的人世间最动人的三个字是在高二那年,本以为自己是刚出土的青瓷碗,她把灰头土脸的我擦洗得干净而明亮,我很喜欢她的声音,我给她取名叫木鱼,而她叫我木头时总把后面那个字咬得深长而富有情味。四五年的时光变迁,那些吸引和深情对望都变远了,变轻了。她继续她的情感,而我也继续我的孤单,只是睡梦里我还是会听到那个贴心而温暖的呼唤。有的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我们要经历过无数的伤害和背叛才能懂得人心可贵?是不是要失去了至爱的人才明白原来自己已经丧失了再爱的能力?我躺在异乡的的床上,这时的床像一本厚厚的字典,我躺在上面,随便一张翻过来的纸张是我无法挑剔的被子,翻过来就能覆盖我的所有伤悲,覆盖掉我得到过和失去过的一切情感。

  我不忍心爸爸妈妈再为我风尘仆仆地劳累自己,我不甘心和梦想失之交臂,我不放心爱的人。有些声音催促我进步,有些声音绑住我的脚,以致延长了内心的悲伤。睡梦里车辆在路上来回碾压的声响清晰可闻,我像一只年老的猫,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眼泪哗然落下。也许我们不能让爱我们的人等太久,他们用渐渐老去的生命在唤我们,有时候在等待里所放弃的或许比等到的更加珍贵,而唯一不能再等我们的,是和我们遥隔千里的亲人和我们已经错失了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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