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边缘经典散文

2020-08-21散文

城市边缘经典散文

  一棵杂草

  泥土被完全翻了起来,挖了有四五尺深,整个小山包都已掀掉,黄色的泥土沉沉地压住了黑土。挖掘机巨大的铁铲下去,就是一个大坑,泥土被抛入渣土车厢中,压得车身一颤。渣土车风驰电掣地离开,扬起了一条黄黄的尘土,像一条黄色的巨龙。来到一片已堆了土的开阔地,车厢仰起,一车土就堆在了外沿,车子再风驰电掣地离去,同样拖着黄色的巨龙。很快,那一片地就增高了许多,黄橙橙的一片,平平整整,没有一棵草。无论是池塘,还是水沟,无论是沃土,还是道路,都被埋得无影无踪。

  雨水的击打冲刷,使得黄土变得紧实,上面布满了一条条的小沟,纵横交错,露出了一粒粒石子。晴天一阵风起,扬起的尘土铺天盖地,弥漫着一层黄雾。当冬雪已消融,春雨浇灌后,黄色坚硬的土地表面,冒出了嫩芽。如此脆弱的嫩芽让人很难相信,能从板结的黄土中冒出来,然而,它确实冒出来了,在风中轻轻地颤抖着。不知它什么时候,来自于何处,但它已在这儿扎下了根。

  它的嫩叶上布满了黄色的尘土,然而这掩盖不住它醒目的绿色。连同它的伙伴们,整片黄土换上了翠绿装扮。黄土似乎给了它无尽的营养,一天比一天高大,一天比一天强壮。绿叶层层上伸,逐渐伸展开,托着笔直的顶部,开出了一团白色的小花。黄土一下子温暖起来,成片的杂草,白色花朵的海洋,已完全掩盖住了本色。这里成了蜜蜂、蜻蜓、蝴蝶和小鸟的天堂,它们尽情地飞舞,展示着自己的靓丽,以及矫健的身姿,充满了勃勃的生机。

  天气渐凉,阳光不再那么灼热后,它的花也渐渐凋谢,当秋风渐起,它不再精神抖擞了,叶子渐渐枯黄、干瘪、卷曲。寒霜降临,使得它彻底失去了活力,褐色的叶已掉落,铺在了地上,盖住了黄土。光秃秃的枝干,在黄昏下,刺破了夕阳的血红,它似乎要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撑起一点希望。

  寒风使它东倒西歪,然而它依然挺立着,一阵大雪从天而降,厚厚的积雪终于将它压倒。它匍匐在枯叶上,曾经与它分开了的叶,现在又在一起了,仿佛在感受着大地的脉搏,倾听着她的心跳。它从泥土中来,又回到了泥土中,随着春夏秋冬的轮回,走完了它的一生。但是在它的覆盖下,土地不再是刺目荒凉的黄色了,而是有了黑色的柔软与肥沃。当春天再次来临,无数的嫩芽又将重新冒出来,周而复始,永不停歇。

  一条破路

  天还没怎么亮,一辆大车在耀眼的灯光下呼啸前行,走完沥青路,上了水泥路,路上已没了路灯,路旁也没了整整齐齐的树。水泥路的尽头是泥巴路,路上是一个个巨大的坑。它笨拙地左摇右晃,不想掉进坑中,但是一个坑接着一个,它无处可躲。它喘着粗气,吃力地前行,路边伸展过来的树枝不时从车上划过。终于到达目的地,一车垃圾堆到了原来的垃圾上,它扬长而去。

  这条路上车已不多,行人更是稀少,但总有大卡车在飞奔。晴天尘土铺天盖地,路边的树叶杂草上落了一层黄黄的尘土,即使是夏天,也像秋冬般的枯黄。一场暴雨袭来,雨水浇灌而下,给草树痛快地洗了个澡,它们恢复了翠绿的本色,且闪耀着凝脂般的光。但是路上的坑中积满了水,无处可流,在车轮的碾压下,带着泥浆的水四处飞溅,路边的树和草瞬间就完全没了绿色。浑水慢慢变成泥浆,当坑里的水终于被压干,路上的坑又增大增深了几分。

  路实在没法走了,也有人拖来些煤渣倒入坑中,压一压,看起来平平整整。但是车轮就像刨土机,煤渣飞溅,打得车底“叮当”直响。很快煤渣就不见了踪影,大坑又恢复了原样。

  这是一条路,但是一条有病的路,路边树枝杂草几乎要将其遮断,路上的大坑是一个个伤口。晴天伤口干裂着,雨天伤口流着脓水,反反复复。有时用创可贴将伤口掩盖住,好像没事了,可从来没有彻底治好过。

  太阳渐渐下沉,在天边烧出了一片晚霞,大地仿佛披上了金色的外衣,路也好像不再那么破了。在霞光中蜿蜒而去,像是金色外衣上一条灰色的系带,上面点缀着形状不规则的深色花纹。几条野狗在上面散着步,它们在地上嗅着,好像在找寻食物,但没有什么收获。它们突然跑动起来,你追我赶,不像在打架,只是自娱自乐地玩耍。跑累了,只好抬起头来,望望天边的晚霞,像是在欣赏美景,陷入了沉思。

  一阵车轮的巨大响声吓得它们向前跑去,钻入了杂树草丛中,在夜幕下不见了踪影。汽车驶向路边一条更细小破烂的岔道上,在一块平地处停了下来。不一会,一股漆黑的浓烟冒了上来,越来越大,越来越高,与渐暗的天空融为了一体。刺鼻的气味吓得小鸟从刚歇下的窝里又扑棱棱地飞了起来,黑暗中它们不知往哪儿飞,转了两圈后,只好又回到窝里。浓烟的底部发出的红光越来越醒目耀眼,在闪烁的火光中,依稀可见旁边一块牌子上的几个字——化学垃圾处理场。

  一间危房

  顺着那条路,杂草快掩盖住了的路,尽头就是一间房屋。房屋的砖已成了深褐色,底部已有了青苔,四面墙的每一面上都有一个鲜红巨大的“拆”字,外面一个红色的圆圈,像盖上的巨大的公章。红色的油漆往下流,形成了一道道红色的`印迹,上粗下细,越来越细,最后形成了锋利的尖。

  有的窗户框已掉落,有的还有一点挂在墙上,不完整的顽强的玻璃,因为布满了尘土而不再透明,弧形的缺口也不再锋利。一些褪色的布条应该是想把摇摇欲坠的窗扇绑住,可现在它自己都已松散垂落了下来,在风中微微地飘动。一面墙上有一个黑洞,既不是圆形,也不是方形,不知是为何而成。屋顶黄褐色的瓦已不再一块紧挨着一块,从下面能看到宽窄不一的缝隙中的天空。有的瓦更是不见了踪影,露出一大片蓝天来,白云在中间好像静止不动。

  瓦上方形成的条条沟壑已被填满,杂草从未放弃任何一点地方,在屋顶生长开来,像是给房顶盖上了一层高低不平、疏密不匀的绒布。一棵不知名的树竟然飞了上去,生根发芽,高高在上,鹤立鸡群般傲视着一切。在它的脚下,一朵小花依偎着,在风中摇晃着脑袋。

  屋边肆意自由生长的树,已将树枝伸到了墙边、屋顶,几乎已遮住了褐色的墙。大自然用它自己的方式,正在吞灭着这间无人居住的房屋,要让它融入其中,成为一体。但是人为的痕迹很难彻底被擦掉,即使是过了很漫长的时间。

  屋门已没了锁,用一块石头倚着。屋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些残垣断砖,依稀可以辨认出灶台、楼梯,以及几扇门框的位置。地上尘土很厚,已不是尘,而应算作土了。地面表明主人走得很坦然,没有一丝慌张的凌乱,应该是将杂物垃圾打扫干净后,才从容地离开。有鸟儿被惊起,从一些小洞中飞了出来,在屋里盘旋几圈后,轻车熟路地从窗口飞了出去。墙面因各处都剥落而变得凹凸不平,露出的砖比外面要鲜艳一些,能看出它的本色来。

  正对大门的一面墙上,还有一张红纸贴着,正中写着几个大字,已辨认不清。想象着应该是供奉先祖的位置,前面应该有张桌子,每逢特殊的日子,就应该点上几柱香,袅袅的香烟在屋内缓缓地漫延,消散。另一面墙上贴着的一张画竟然还没有掉落,一张粉嫩肥胖的娃娃画报,一手拿着莲蓬,一脚上翘,笑得嘴都合不拢。看着它,可以想见当时屋内的情形来。

  灶台里火光通红,木柴“噼噼啪啪”直冒火星,锅里热气腾腾,屋内香味四溢。老人坐在桌边,静静地看着,不时吸一口烟,再慢慢地吐了出来。小孩子在屋里蹦进跳出,你追我赶,嘴里欢快地叫喊着。一位年轻的母亲抱着刚睡醒的婴儿,他已吃饱睡好,正睁着一双漆黑的大眼,新奇地四处张望着,刚好看到墙上那张儿童贴画,仿佛看到了同伴般,他也咧开嘴笑了……

  一名老人

  太阳还没有下山,还很热烈地照耀着大地,一个老人就迫不及待地穿过小径,来到了一块菜地边。他提起一个白色的瓷粉桶,来到一个小池塘旁,池塘的水面布满了浮萍,根本看不到水,如果不是因为很平整,其实与周围别处没有任何区别,都是一片绿色。他丢进桶,荡了荡,露出了深褐色的水,偏下桶口,吃力的提起一桶水来。摇摇晃晃的提到菜地边,放下桶,歇了歇。

  他看着这片菜地,有辣椒、豆角、黄瓜、西红柿、土豆、茄子,每一种菜一小块,各自按照自己的方式生长着。豆角和黄瓜的架子已搭好,材料就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枯枝,或板材的边角料,非常适合用来搭建菜棚。他拿起菜园边的一个破瓢,舀上一瓢水,浇到菜的根部,一股热汽冲了上来,他已是满头大汗,各种被惊动的飞虫蚊子也扑了出来。他不管下滴的汗水,也不管扑向他的飞虫,一直弯着腰,将一桶水浇完。

  年纪大了,他不得不直起腰歇一歇,腰疼得越来越厉害。这里曾是他的地,现在不是了,已签了征地合同,土地归国家所有了。说是要建一个巨大的工业园,要修很多高楼,但是几年过去了,一直没有动静。土地荒芜着,野草杂树疯长,有的地方堆着垃圾、废土,不久又被杂草盖住。他的脚下虽然曾经是自己的地,却不再是那片土了,上面已层层堆上了别处拖来的土。

  按照宣传,他过上了“城里人”的生活,住上了还建的楼房,户口本上也是“非农业”,但他一直舍不得这块地。他刨开坚硬的黄土,捡出石头,施上有机肥料,双手捧着泥土搓揉成末,第一年没什么收成,第二年菜就长势喜人了。地很多,他想种多少就可以种多少,可惜年纪大了,只种了那么一小块都感觉吃力。虽然不时有写着“严禁种菜,随时开挖”的牌子,但他一直坚持着种菜,每季都有不一样的菜。

  年轻人早已进了城,应该是成了真正的城里人,但他坚决不去,孙子没人照看,跟着他,在上小学。离开了土地,他觉得自己将一无所有,百无一用。每当看到他自己种下的菜发芽、开花、结果,他就觉得特别有成就感,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黄瓜杏黄的花在风中摇曳,他提起了桶,得赶紧给黄瓜浇水了。两桶水还没有把地浇完,每浇完一桶水都得歇歇,终于把地都浇了个遍后,他又坐在了菜地边的地垄上。

  太阳已经落下了,但地里还是直往上冒热汽,他抬起头望着远方。在晚霞下,他看见了几栋高高的楼房,长长的吊臂停在上边,那边也许人很多,很热闹,但这里极为宁静。虽然隔得不远,却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这里将来也要成那样?我还能看见么?他不知道结果。城市与农村到底有什么区别,他搞不太懂,在他看来,没地就是城市,有地就是农村。他有些担忧起来,虽然他还在这里种着菜,但他已没有地了,成了“真正”的城里人。

  “爷爷——”一个穿着鲜艳校服,戴着黄帽的小子向他跑来,孙子放学后总是到这里来找他,看来得回家了。他拍了拍手,顺手摘下两个红红的西红柿,这是孙子最爱生吃的。“呃——”在长长的应声中,他快步迎了过去,脸上自然而然地洋溢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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