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年少读书时

2020-08-22散文

散文:年少读书时

  我的初中时代大多是苦涩的记忆,学校、食堂、宿舍,每一间房子里都有说不完的故事,还有那口轱辘井,述说着往事......

  70年代末80年代初,贫穷的生活依旧延续着。我十二岁便开始了住校生涯,一间集体宿舍住着不同年级的学生,一张大通铺与房间长度相等,是用木板拼凑搭起的床铺,而非土炕。褥子挨褥子,有时为争床铺也发生矛盾。冬天很冷,只有一个炉子烧柴取暖,铺板下的脸盆早上常常结冰。元旦前后时常感冒,晚上冷时经常穿着棉衣睡。值日生轮流打水、扫地、烧炉子,宿舍离学校不太远,轱辘井建在学校食堂门前,周边的居民也去那里打水。每逢值日我们也要去轱辘井打水,先把桶拴好,一圈一圈放辘绳,有时不小心桶会掉进井里,想各种办法再捞上来。水没桶后,再把辘绳一圈一圈摇上来,基本上是二人一起摇,不能停手,否则桶的重量会倒转,然后用一根木棒抬回宿舍。冬季井台很滑,因洒落一些水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每次打水都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生怕坠入井里。一个冬天就这样熬过来。现在想想,大人们也放心让孩子做这些事情。那个年代孩子都是放养式教育,自由成长。

  食堂的伙食很差,那个年代生活水平低,吃供应粮。每周二、四、六中午吃一顿白面馒头,而且是定量,其余时间都是玉米面饼子。饼子二分钱一两,玉米粥一分钱一两,我的早饭一般是二两饼子,一两粥。饼子形状椭圆的,我们都形象称它为“脚丫子”。晚饭通常是菜汤,所谓的菜汤就是中午的剩菜倒入锅中,填一大锅水,浇开即可。一个汤五分钱,上面漂几片菜叶,仿佛觉得回到《包身工》课本中的那个年代。我一周的伙食费一般是二元钱,有时还节余几角钱。周末回家用二角钱买十二块高梁糖块送给弟弟,弟弟最小,每次都去车站接,小火车站离家很近。

  记得有一年,不知哪里的麦子雨淋后变质了,加工出来的面粉很粘,食堂破例外售。那个年代买粮用粮票,我的粮票结余了可以买些粘面,买回家蒸馒头没办法吃,母亲烙了很多单饼,炒些土豆丝,卷着吃,毕竟是白面的,当时觉得很好吃。那是怎样的一种生活,只有亲身经历才懂得日子的苦。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人人注重养生,谁还会吃那些变质的食物?

  因为宿舍条件差,总是很想家。那时候周六上半天课,周日休一天。因为火车只有一趟,早来晚归,只能周六晚上回家,在家呆一晚上,周日早上再返回学校。常常盼着火车晚点,目的可以在家多呆一会。记得有一次, 学校临时有事放假,想回家没有车,要等到晚上,无奈回家心切,于是决定走路回家.背上书包,顺着铁轨路基往家走,路基很窄,只能容下一人行走,火车从身边开过,带来很大的'风速。铁轨两侧是开阔的大草甸子,灌木丛生,有的地方离山很近。野花簇簇,星星点点,红色的五角星花、野百合、马兰花、刺玫瑰,还有一种紫色的、粉色的象麦穗一样的花束不知其名。走走停停,走了三个半小时才到家。现在恐怕再没那个毅力。如今,现代人以车代步,公交、地铁、私家车遍地都是,路变成了一种奢侈消费,很多人花钱去健身房跑步。路还是路,走过了一代又一代人,沿途的风景变了,人的心境也变了。现代人向往原生态,却拒绝贫穷,渴望富有,却又把别墅包装成自然。那种纯朴已被繁华的都市淹没,陌生与冷漠取代了纯真的友情。

  点点滴滴的往事如散落在泥土的小花,时常开在梦里。从小学到初中,我一直偏爱数学,数学常常满分。记得有一次期末考试,有一道难解的课外题,我没能做出来,扣了16分,印象非常深刻。回到家,母亲还没问我成绩,眼泪就不争气地哗啦啦落下来,母亲知道我自尊心强,便不再问什么。那时候从没想过今天会爱上文学。

  初中印象最深就是杨奕老师,她教数学。每逢最后一节课,她总爱压堂,全校都放学了,她还在那不厌烦地讲,每次去食堂饭都是冰凉的。不过对我还是蛮好的,每次寒暑假,我把作业中不会的题集中在一起,坐火车去她家解答。那时候没有电话,也不用预约,杨老师很热情,也很耐心,中午还留我吃饭。还有一位教地理的孟老师,与母亲相识。64年母亲刚来北大荒那年,他送了母亲一瓶一斤装的豆油,母亲常念起此事。那个年代豆油紧缺,这一斤豆油母亲整整吃了一年,可以想像菜是怎样的一种菜,油又是怎样的一种油!母亲至今不爱吃菜,说那时菜吃够了。孟老师对我也很好,每次都表扬我地图画的好,坦率地说我挺喜欢画画的。他爱人教数学,初一教过我,我们常去她家玩,她时常在爱人面前夸奖我,说每次批卷子,一看是我的名字,不用批就知道是满分。那时我个子不高,梳了两条长长的辫子,课间做操站在第一排。初一上学期期中考试,我考了全年级第一名,当时只有四个班,数语外三科总成绩299分。很多人因此记住了我的两条大辫子。

  初二那年,班上很多学生退学,班级的学习氛围很差。英语老师大多是干部子女培训后任教,一上英语课,调皮的男生就起哄,把老师气哭,老师一气之下夹着书本就走了,我初中三年英语几乎什么都没学懂。我的姐姐也是初二那年退学的,头一学期还是三好学生,老师不同意退学,和父母商量,可是姐姐非要退学,因为她所在的班级很多学生都退学了。姐姐在家老大,上班那年不满意16岁。坦率地说,姐姐在经济上为父母分担了很多,也为这个家付出很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成长故事,每个人的一生中都有刻骨铭心的记忆。当年的同桌换了又换,不曾记得他们的名字。当年的老师很多年不曾联系,不知是否依然健在?当年的教室屋舍依在,学校已不复存在。听说私人租赁变成了养殖场,不再与文化有关。

  人生如梦,留不住从前,一切都已远离。记忆无痕,拴不住美好的瞬间。唯有那朗朗的读书声在岁月的风中回荡,仿佛又回到课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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