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梦》散文
我梦见自己在连山之巅,山的侧壁一律峭直,顶端只有一人多宽,两面是不见底的黑渊,其间似乎缭绕些似雾非雾的东西。我疾走在这峦山的顶上、深渊的旁边,并没有一些惧意。
四围的连山顶都仿佛高,各各的蜿蜒到四远的天际,漫进苍茫和悠远里。我一面疾走,却似乎看到如绳的峰峦们又各各的彼此离开,纠缠又不粘连,全没有交错,好似一张无量大的毫无扎结的网,而我就在其中。
我一个人在苍茫的中间走路,在昏天的底下。我自己不知道我所走的方向,我要走的方向,我也不知道我的所在。而四围尽是峦聚,天宇全是空虚,没有日月,没有星云。我没有可辨别的参照,但我知道我在找寻什么。我还是走着,疾走在这深渊的旁边,心中并没有一些惧意。
然而,许久,我倦了,不想再走。两旁也还有别的路,别的可走的山巅之路,我想换处走,然而都隔着黑渊,我过不去。然而即便过去,也似乎是看不到出路。我于是只得前走。
百无聊赖之中,我忽而看到前面的山顶似乎凭空消失了,前面是广大的虚空。怎么,难道我要回走?还是要跌入大虚空当中?我犹疑着走近,却发现我所预想不到的景象。
峰顶在这一处断掉,换成极长远的阶梯,这阶梯是在原山体上劈成,顺着下势,伸进一块广大的凹地中间。我看不清凹地中的物事,但见凹地四面有红影无数,是赤色壁,一切鲜红,一切明艳。我觉着温暖、安心,疑心或许有供我休酣的处所。
沿着阶梯不知道下走了多久,我终于到了凹地的底面。脚下已经不是如原先一般的石地,踩着很松软、温润,像是沙,又毫不粘连,像是地毯,然而我看不清。只是茫茫苍苍的广漠,直到极远处的赤壁的`底下终结,因为我看到崖壁的鲜红与苍茫颜色的交界很分明。
四围的崖壁很高,高到我看不见收束。然而无量高的崖壁上却有巨影无数,有炎炎的形,又仿佛都是凿刻出的石像。我快跑着近去,想要看清它们,然而我的腿脚却似乎踩在虚空中,全没有受力点,飘飘摇摇的,又似乎在半天空中游走,却不能前进。
倏忽的,我却到了赤壁的近前、石像的旁边。我才看清,是飞天。此时却都浮在石壁面上,身姿都是飘逸、曼妙,而轻带招展,笑魇慈悲。我沿赤壁移走,看满壁飞天,满处红颜,各各欲合欲散,万态千姿,绝无雷同。
我自身也似乎随着飘摇起来,游进万千媚影中间,而上下四围有红影无数,檀香弥漫中,柔纱拂面。我的心也沉酣了,觉得只要漫游在其中,歆享这无上美妙……
但我忽而被投入了另一个境地。那地处似是一处古宅的荒园,然而全没有楼榭,也不见花影,只多些败草。似路非路的痕迹两边,是挤挨着满布杂草的土堆,我疑心是坟冢。惊疑间,忽而从不知什么地方的地方传来一阵浪笑,艳艳的,又似乎与这境地毫不相干。
我正要摆脱这境地,于是循声而去。倏忽的发见丛冢中别有几个人在穿行,穿的似乎都是古时的衣服,昏暗中我看不清他们的相貌。但分明知道他们也在找寻艳笑声。
几下转折之后,前面是一大片空地,躺满枯草的空地中间,是一个干净的水塘,有几个女人在其间游动,都一律的赤身,我于是知道艳笑声的源来。但似路非路的痕迹并不通向塘边,它还是穿插在坟冢之间,通向远处一扇突兀的大门。门是木料所制,漆成了暗黑颜色,通体还有些反射光。木门就突兀的立着,两边什么也没有,而我也什么也不看见,没有阻挡,却又全看不见物,甚而至于连虚空都没有。
“门的外面会是什么呢?”
猜疑间,几个古人已然奔向水塘,奔到塘边,都蹿跳下去,然而我听不到水声。转眼再去看,确乎连水塘也不见,原先看着的地处,也还是荒坟。
我于是走,沿着似路非路的痕迹,向着突兀而诡异的木门。不知什么地方的地方还有如先前一般的艳笑声传来,虽则还想回头,但我又分明知道是出自无物,我于是走。沿着似路非路的痕迹,向着突兀而诡异的木门……
我终于走到门前,却见两边门角下有两簇大而且惨白的花,似是由素纸剪扎而成。我站着,两簇花倚着黑的门脚,像一对明眸似的逼向我,使我的心地有些发悚,抬头看天,却见门顶处也有一朵金黄色花,看着像是菊,却又为先前所未见。惶急中,我伸手推向门中间排着的两个呲牙咧嘴的兽环,随即一道刺眼的大光冲来,淹没了我全身。
我倏忽的被惊醒,看窗外一轮圆满的白月已偏在西天,将亮色泻在我的脸面上,极静的夜里只听到钟表的走针在响,还有,就是我刚从梦境中逃出后还在怦怦跳着的心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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