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乌米的散文
小时候,每年放暑假母亲都会带着我们儿女回巴彦县姥姥家住上一些日子,也常能吃到三舅打的乌米。
巴彦人管乌米叫“乌面”(可能是这个字)。其实,乌米有好几种,不仅高粱结乌米,玉米、谷子也结乌米,但都不能吃。真正好吃的乌米,只有高粱乌米,小拇指头粗细,两三寸长,黑黑的,外面挂层白霜,包裹在绿绿的高粱包儿里,特别招人喜爱。打回来几支乌米,放在灶里烧熟,拿上几支,边走边吃,弄得嘴巴黑黑的,别提有多么香,多么甜,多么神气了。
三舅是姨姥的三儿子,那时正在上初中,比我大不了几岁。可在我的心目中,三舅确是个大能人,他不仅会打乌米,还会捉蝈蝈,打羊草。那时,姨姥家生活特别困难,三舅上学的学费和书本费,几乎都是他利用暑假时间到甸子里打羊草挣来的。
尽管每次回到巴彦,都能吃到三舅打来的甜甜乌米,可在城市里长大的我很少下屯,更没打过乌米,因此也想和三舅到乡下去看看。见我执意要下屯和三舅打乌米,姥姥说啥也不让我去,还说:“你吃不了那种辛苦,还是在家等着吧。你三舅打回来乌米,自然有你吃的。”我听不进姥姥的劝说,还是跟着三舅及大姨家的两个表弟踏上了通往乡下的路。
巴彦县城不大,出了西城门就能望见田野里生长着成片的庄稼。八月初,正是苞米窜缨,高粱孕穗季节,而地里的亚麻和小麦已经泛黄了,只有大豆还是一片碧绿。在那黄绿相间的田野里,显得特别迷人,特别好看。当然,我最希望看见一片高粱地。
天太热了,装在背心里的几根黄瓜半路上就啃光了,可前面仍没看见高粱地,我已经开始有点后悔了,又无法说出来,只能硬着头皮跟在三舅的后面,继续朝前走。
远远地望见,前面有个小屯子。在屯子旁有片倭瓜地,地里开了满金黄色的倭瓜花儿,地头搭间看庄稼的窝棚。三舅说:“那里可能有水井,过去要点水喝。”当时,干得嗓子眼都快冒烟了,听说有水,什么也顾不上了,跟在三舅的'后面,往倭瓜地里跑。
地里真的有口井,搅上一柳罐井水,随手掐几根倭瓜叶,空心的叶柄是最好的汲水吸管了。我们四个人围了一圈,把吸管插在柳罐里,灌了一肚子冰凉的井水。喝完水,四处看了一圈,顿时喜出望外:紧挨着倭瓜地的是片荒草甸子,而在草甸子北面便是一大片高粱地。密密的高粱棵子在夏日的微风中轻轻地摆动,仿佛在向我们招手呢!可看地人搭的窝棚就在眼前,让我们一时又没了主意——乌米结在高粱包里,和正在孕育的高粱穗几乎没有任何区别,不会打乌米的人常常误剥高粱穗,而影响产量。这时候看地,主要是不让那些孩子进地去打乌米。
不远处的草甸子里,传来阵阵蝈蝈叫声。三舅顿时来了主意,领着我们朝草甸子里走去——到草甸子逮蝈蝈,谁能管得着呢?!可毕竟还是做贼心虚呀,别看我们脚步迈得挺坚定,可眼睛的余光一直瞟着那间地窝棚。可知道我们走进草甸子,没看见有人从窝棚里出来,赶紧泥鳅般地钻进了高粱地。
八月的高粱地里,密得透不进一丝风,又闷又热。钻进高粱地,三舅再顾不上照顾我了,和两个表弟忙着寻找乌米,把我一个人远远地落在后面。怕一个人找不回家,我只能跟在后面紧着朝前走,两条光裸的胳膊被高粱叶子拉出道道血印子,再被汗水一杀,火辣辣的疼。见三舅他们都打到了乌米,我也剥开几个高粱包,里面露出白白的高粱穗儿,忙又合上了——早知道打乌米这么辛苦,说什么也不会和三舅来打乌米呀!
那天,我空着双手走进院子。见我回来了,姥姥从屋里迎出来,笑眯眯地问我:“你打的乌面呢?”我赶紧低下了头,一声不吭。见我的样子,姥姥也明白了,可还是又问我一句:“一支也没打着吧?”我的头更低了,脸也红了,为姥姥的言中而觉得羞愧万分。
尽管那天我没有打到一支乌米,可是在吃晚饭时,三舅还是送来几支烧熟的乌米。吃着三舅送来的乌米,却再也找不到原来的那种美好感觉了。没有那么香,也没有那么甜了。
事情已经过去40多年了,至今回想起来,仍旧很怀念那次下乡打乌米。尽管我那次是空手而归,一支乌米也没有打到,却使我品尝到了因缺乏意志而失败的羞涩和苦味儿。现在的孩子们,肯定不知道什么是乌米了,更不会顶着烈日去打乌米,当然也体味不到那里面的苦与乐,得与失。
令人难忘的打乌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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