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远的记忆散文
人生一世,不知要经过多少次的事,记忆中不知有多少的事总难以忘却。然而,有些事,却永远刻印在记忆中挥之不去,而是永久性的留着。这些记忆,也许就是财富,让你会更加珍惜生活,热爱生活,对人生多一份理解,多一些感恩,少一些埋怨。七十年代初的记忆,如今忆起还历历在目,似如昨日。
暑假里,我还在朦朦的酣睡中,就听见母亲的传唤声,紧接着就听见刷刷刷的扫帚刷院子的声音和母亲急促的脚步声。天刚麻麻亮,母亲就到村西头的队长家一趟,打听去那块田地里拔麦子。我揉揉惺忪的睡眼,半醒半睡,听到母亲的脚步声走近,我便一咕噜翻起身。害怕母亲走了,我找不到她们拔麦子的地方。那年月,老百姓的余粮都很少,肚子都吃不饱,猪吃的饲料不像现在有专门的饲料来喂养,夏天猪吃的几乎全是田地里拔来的猪草。临上工时,母亲总要背上个大背篼,我提上个小竹筐,跟在母亲的身后。母亲一边走着路,一边为拔麦子做准备工作,从衣兜里取出用柔软的布料缝成的指套子,套在一双手的小指头上用线勒紧。
一到麦地里,人们纷纷蹲下,一个挨着一个,数自己要拔的耧数,每个人拔四耧,人们一字摆开如上赛场一样,麻利手快的人如风一样抢在最前面。不一会儿和后面的人们便拉开了距离。妇女们一边拔麦子,一边还要将麦行里的猪草另拔下,放回自己的怀里夹着,凑多了放在自己拔过的地方。母亲蹲在了中间,我先钻进母亲的麦耧里,把猪草苦籽莞拔了。苦籽莞是一种续根草,根深叶茂,缠绕在麦杆上麦子很难拔快。这样母亲只顾拔麦子,有时候碰上草少的地方,也帮母亲拔一段麦子,不一会儿,我的满手指就捋起豆子大的水泡,尤其是小拇指,母亲心疼地又要为我包扎手一番,告诉我拔麦子要捏紧麦杆,才不会在手上捋起水包的。我们拔过的麦子有专门的人负责捆成腰粗的麦菅子立在地里。人们常说,眼是怕怕,手是夜叉,早晨看去一片金黄的麦浪,到了中午,满地的麦菅如一个个矮老头蹲在地里沐浴着夏日的骄阳。
猪草也积了一大堆,为了不遗留一根草,我就用脚踩在背篼里面,使劲的往实落的踏,万一装不下的猪草,母亲就捆成一个小捆让我背着。母亲背上大背篼,蹒跚的走在前面,我提上小竹筐,背上背着一小捆猪草跟在母亲的后面。一进家门,母亲赶紧将背来的猪草滩开放置在闲置的屋内土地上,然后,喷上些水,确保猪草的鲜嫩。母亲看着够小猪猪吃一周的“食料”,脸上总会露出幸福的'微笑和丰收的喜悦。
夏收结束,猪草还得继续找。村的东坡头上有块地叫岭上,地里种的是谷子,地里的猪草很多,是母亲视察了好多地才找到猪草最多的地块。谷子秆有大母指粗细,谷穗长一尺多,最粗的也有小孩的手腕粗,秋天的谷子沉甸甸的弯着腰也有半人高。岭头上的风很大,就是正午的秋天里母亲也系紧头巾。
正午,暖阳直照在身上,母亲戴着她补了几补的白线手套,她钻进谷行里弯着腰把猪草,每拔够一小堆,我就小心的进入谷行用小竹筐从地里把猪草转移出来。不到两小时,母亲就能拔一大堆猪草,我看着猪草多得大背篼里装不下了,才向母亲大声喊“猪草够了,装不下了”,这时候母亲听到我的喊声才停止拔草,母亲抱着草来了,她厚敦敦的白手套成了绿色的手套,就连穿的衣服,裤子上也不同程度的被染上了绿色,看似军人的迷彩服。母亲一点一点的往背篼里塞猪草,每塞一次,都要用手使劲地压一次,最后装满结实的一背篼和一竹筐。结实的一背篼猪草沉得母亲背不起,我和母亲常常先将装满草的背篼移到有半人高的崖边上,母亲才能背起大背篼,高一脚低一脚的蹒跚着回家,路途中每逢有墙的地方就要靠墙歇一歇再走,猪草越背越沉。到了家,卸下母亲肩上的大背篼,母亲的肩上常常留下又深又红的背篼系勒下的痕迹。
初冬,庄稼人最暖和的就是热炕。那年月,老百姓物资溃乏,吃都吃不饱,炕洞里塞得畑炕也不多。当不多的秋庄稼已打碾完,菜也淹了,农闲了,庄稼人就成天的呆在阳面避风的墙脚处晒太阳。妇女们也拿上针线活儿凑在一处,一边做针线一边拉拉家常,唠唠嗑。趁天还没有下雪,手脚勤快的妇女就开始为取暖扫树叶了,霜降过后,树叶纷纷而落,那可是庄稼人不花一份钱的肥料。母亲是手脚最勤快的人,天刚朦朦亮,母亲就出门扫树叶了,朦胧里,只听见母亲对我说,她去一个叫龙长沟的树林里。
母亲起得很早,主要是为了占地盘。因为那年月树木聚集的地方并不多。龙长沟是柏杨树最多的地方。初冬的风似乎特别的冷,刚从被子中出来的我直打寒战。太阳一冒花,我一咕噜起身,赶紧拉上架子车,车上再放上大背篼,车拉到半途就无路而停下了。我背着和我差不多一样高的背篼,背篼底儿打着我的腿弯子,爬上六七十公分高的地埂,走进树林,看见红的,黄的树叶已一大堆一大堆的。只见母亲的脸红红的,眉毛上露着晶莹的冰霜,气喘喘走过来,给我绾屈了背篼系子,吩咐我装少些,跑勤些往架子车上转移。她又戴上指头蛋都露出来的手套又去扫树叶。为了少跑趟数,我还是往背篼里装一些,然后用脚踏实落。树叶上有一层霜,不一会儿,我的手就冻得发僵,尤其是指头蛋子就冻木了。只好两手心相对互相捏住指头蛋子,在胸前捂一会儿,用嘴里的热气呼一下。有时候两手搓搓,指头蛋子一搓热,就钻心的疼。母亲看见了,就放下手中的扫帚,戴着厚敦敦的手套过来帮忙。树叶儿轻,我还是背得动,母亲抽起背篼吩咐一路走慢些,小心树叶溢了。然后又去扫树叶,总要把那片树林里的树叶扫光。
村子的西北处有一块叫玖十亩地的平滩,那平滩四面环胞,僻风,是夏天积水最多的大平滩,那儿蓑菝子丛生,密密麻麻,把整个地平都覆盖了。霜降过后,蓑菝子叶枯干了,连蓑菝子的根须铲下和树叶混合畑炕,是最耐最好的燃料,光用树叶畑炕是不禁燃烧的。蓑菝子的毛根很多,在地下连成了一片,每铲几下,胳膊就发麻,手心就被铁铣把磨起了水泡,手早已冻成了馒头小手,手背在寒风的袭击下总会裂开小口子,流下血隐隐疼痛。母亲若是看见就心疼,让我呆在阳面墙脚处晒太阳。还说让我给她做伴就行了,我说什么也不肯,只好跟在母亲身后用扫帚扫她铲下的蓑菝子,黄昏了,我和母亲拉上沉甸甸的一车蓑菝子才回家。
村子的中央有一个涝池,是全村人畜共同饮水的地方。冬天,涝池里结了厚冰,人们就开始抛冰块。得全家人都出动。不知谁先领头抛冰,就见全村的人拉着车,领上大一点的孩子,扛着铁锹,铁铣,拿着铁锤往涝池的方向走去。家离涝池远的还要牵上牲口拉车。我也加入到这支抛冰的队伍中。涝池里一片沸腾,常常会出现你挣我抢的情景,谁也不让谁。年轻力壮的人们高高的抡起大锤,用力的在往冰上砸,有的为了争夺冰块而吵吵嚷嚷。父亲每抛下一块,我们和母亲就赶紧把冰块抬上架子车,溅起的小冰块母亲也要用铁耙子耙堆,用铁铣挄到架子车上,以免和邻家抛的冰块混在一起发生口角。家中人员多,体格强的就抛得多些,有的家中人力少,体格又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将又大又厚的冰块抛完,无奈的只抛些冰层较薄的。抛冰块是很费力气的,冰块也很重。人力单薄的家中就是抛下的冰块拉回家,也很困难,涝池的的坡很陡。所以,牲口们也被用在了拉冰块的队伍中。冰块很重很滑,我们每往车上放一块,母亲都要用手按了又按,放得稳稳的,恐怕冰块滑下砸在我们的脚上。夕阳西下,借着月光,总要把抛下的冰块拉完。整个冬天,我们看到南面墙脚堆满了如玉的冰块,堆成了一座高高的冰山。
夕阳西下,月光微露,关上门,仍然能听见村民们吵吵嚷嚷,嘻嘻哈哈,混着骡马的踏啼声。有近而远,有远而近的来回回荡在冬日的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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