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饭场散文

2018-10-14散文

  昨夜梦醒,才凌晨三点,却是没了睡意。

  站在窗前,望向漆黑深远的夜空,思绪一发不可收拾!心思如花般,在这深夜绽放开来。

  我记不清,故乡的饭场是多少次走进我的梦里,虽都是过往,却每一次是如此的清晰、明朗,活灵活现!

  说起饭场,就是农村集中吃饭的地方,一个联络感情的场所而已。对于大多北方人来说,是一个温馨的所在。对于在外的游子而言,更是内心深处不可触摸的一抹柔软。

  故乡的饭场,在儿时,是我向往和期盼的地方。

  当时的饭场虽有坡度,但很宽阔,一棵大槐树枝繁叶茂,庇佑着整个饭场,靠墙的地方会有比较平整,不太规则的小石板,一块挨着一块,相邻石板之间间隔井然有序。即便错过饭点,没人的时候,饭场依然是一道独有风景。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饭场便开始热闹起来。无论男女老少,大人小孩,一到饭点,大家不约而同,陆陆续续,都端着大碗的饭,有的一手端着饭,一手拿着草垫子不慌不忙,选一处比较平整的石板安顿好,才悠闲地吃饭。迟来的,便没地儿了。爷爷,叔叔伯伯们索性脱了鞋子,象征性地搕两下,麻利地坐在屁股底,全然不顾及那个满是泥土的袜子,及袜子上那个圆圆洞,那个探出头张望的脚趾头。比较讲究的人们,干脆靠墙个蹴(蹲的意思)着,丝毫不影响他们在饭场吃饭,说话的热情。

  其实,饭场上本就没那么多讲究,有的只是随意,乐呵,小情趣。

  大人们边吃边唠着家常。什么种子,化肥,提留,统筹;谁谁家的媳妇生娃了,谁家的媳妇生的全是姑娘,谁家的孩子考上大学光宗耀祖了,谁家谁家儿子不孝,不给老娘担水吃、一会儿又是中央某某领导来武乡了;一会儿又一下回到解放前,说起了鬼子进村……种种。说话最多的既然是男人们,女人们也偶尔插句嘴。争辩声,大笑声,孩子们的吵闹声,偶尔的狗叫声,还有饭场对面老牛,不时地发出的哞哞声,久久地萦绕在饭场上空。

  曾经,我是如此的无法接受他们这样的天马行空。直到后来离开故乡,渐渐长大,才懂得,那样的生活才是我们农村人固有的真性情,才是我们最简单,最质朴的情怀!

  饭场的人们,都是吃了一口忘了一口,只顾说着话。孩子们提着碗在饭场转来转去,不时地朝着他们手中的碗张望,想吃谁家的饭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巴望着,直到能讨要到一俩勺子的饭便高兴地走开。其实当时的饭,极其简单。用现在的话说,纯绿色无污染:小米稀饭,红萝卜炒捞饭(炒小米饭)三合面手擀面,抿格斗等农家饭。然而,对于孩子,别人家的饭是最香。

  当然,饭场里转悠的不止我们这些孩子,还有那些鸡、狗、猫。特别是那些鸡,啵啵地吃着孩子们掉在地上的饭粒,不住地抬头低头,低头抬头,抖动着鸡冠,阿娜多姿地挪着步子,在饭场里寻寻觅觅。直到大人们终于忍无可忍,拿起小石子向它扔去,才咯咯地,扑腾扑腾迅速跑去,饭场便一下子尘土飞扬。人们用手遮住碗,骂骂咧咧。分分钟便恢复如初。

  夏天的饭场更丰富多彩。爷爷,叔叔大伯们脖子上都搭着毛巾,是擦汗用的,吃完饭,是不舍得回家的,大碗往地上一放,又开始侃大山!还有邻家大娘索性靠着墙打起盹儿。孩子们也开始嬉戏打闹,穿梭在饭场。那些鸡早已吃饱,挺着肚子走远了。忠实的狗却卧在饭场,时而伸着舌头,喘着粗气,时而目光显得呆滞、慵懒,时而双眼微闭,安静地待在主人身边。

  此刻的阳光透过大槐树,穿过叶子缝隙挤进来,饭场便一地花白的光。若是遇到有风的日子,地上的花白开始如水般流动。即便是人们流汗的脸,同样折射得那么亮。远远望去,自然,和谐,若一幅画般近在眼前。

  北方的冬天最难熬。饭场便不在是饭场,成了大家接受阳光沐浴的好去处。那棵大槐树经过寒风刺骨后,只剩下带刺的枝条,俨然是饭场的守护神。

  不知何时,故乡的饭场渐渐没落。那些小石板早已不知去向,只有那棵大槐树,孤独矗立。扭曲的树身,深深的裂痕,仿佛诉说着风雨年轮,又仿佛在向世人讲述饭场曾经辉煌的历史。

  故乡的饭场,从没落到消失,是时代变迁的产物。

  然而,她深深镌刻了我们那个年代人儿时的快乐,那是每个人心中难舍的情结。以至于直到今日,故乡的饭场,饭场上的情形,零零碎碎,点点滴滴,一有风吹草动,她的光环便会无限放大,就像演电影一样,一幕接着一幕,在脑子里不停地冲击那些沟沟回回。

  深信,故乡的饭场,还会不止一次地出现在我的梦里,那时,我一定是笑着的。笑,也一定是贪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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