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吃货散文

2018-10-23散文

  “吊罐肉”就是山里人用“吊罐”熬熟的肉。“吊罐”在那年那月,是家家必备的炊具,生铁铸成,粗拙蛮实。

  白河的资深“吃货”们都这样埋怨:“吊罐肉”的名称和熬“吊罐肉”所使用的工具虽然都没变,但是,就是再也找不回记在“死心肝”上的那个味了。

  是啊,这个很有怀旧感的“吊罐肉”,还依旧是这个名字,依然用“吊罐”来熬肉。那种很有些岁月的味道究竟去哪儿了呢?

  我也算得上是一个“二不跨五”的吃货了,我认为味道一定与加工美食的工具有关系。电饭煲蒸米饭就是没有铁锅蒸米饭味道香。用燃烧煤气来蒸米饭又没有柴火烧出来的米饭味道正。同理,你吃的“吊罐肉”还是不是那年那月的“吊罐肉”?熬“吊罐肉”的燃料还是不是那年那月的花栎木疙瘩?还有,吃“吊罐肉”的氛围还有没有那年那月的氛围呢?

  记得曾经住在山旮旯里,那年月虽然“穷在深山”,但“有远亲”,一到寒冬腊月,外面漫天大雪,屋里其乐融融。一家人围坐在木疙瘩火很旺势的火炉边,“吊罐钩哒子”从屋梁上吊下来,伸到火炉正中央,钩上挂着一个很蛮实的且能装大半桶水的吊罐。吊罐中咕咕嘟嘟响的是用斧子,剁成一节一节的猪蹄子肉。时不时地有肉汤从吊罐盖旁边溢出,撒落在火炉中红黄的火苗上,发出“滋滋滋”勾人魂魄的声响。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香气萦绕着暖烘烘的屋子,戏弄着每一个人的嗅觉,蹂躏着每一个人的肠胃。这时,母亲端来堆得满满一大葫芦瓢的已经切好了的白萝卜坨儿和胡萝卜坨儿,我赶紧揭开吊罐盖,母亲慢慢倒入萝卜坨儿,偶尔溅起几滴油汤散落在我的手背上,麻麻的,痒痒的,一点都不觉得疼。倒进了萝卜坨儿的吊罐更充实了,猪蹄子已被深深地埋入萝卜之下。我想象着猪脚已经有八成熟了,还有两成是同萝卜一起熟的。八成熟的猪蹄子最好吃,撕扯着吃,转起圈儿啃,使劲儿嚼,两手沾满了油水,嘴角直淌油。母亲用汤勺在我眼前摇晃一下提醒了我,我从美丽的童话世界里走出来,赶紧盖上吊罐盖。

  父亲就用火钳把木疙瘩捅一捅,火更旺了。不一会儿,好听的“咕咕嘟嘟”、“滋滋滋”的声音又重新响起来了,猪蹄子有了萝卜的陪伴,香味格外敦厚有趣了。我们在这敦厚有趣的气味之中,听着老爷子讲着我们已听了几十遍且能顺溜倒背的老古今。

  从前有两亲家,一个姓张一个姓李。亲家张煽经会念“防贼”咒语。亲家李的家经常遭贼,就准备了一桌酒菜向亲家张求教。其实亲家张哪有什么防贼咒语,只不过是在亲家面前吹牛罢了。酒过三巡,亲家李催亲家张赶紧教念咒语,亲家张心里很着急没有咒语可念。亲家张正感到不好意思的时候,无意看见一只老鼠在屋梁上跑来跑去,于是就随口念到:你过去我看见,回来我看见,你用爪子捋胡须我也看见。亲家张十分郑重地嘱咐亲家李,就这样念咒语,每天念三次,每次念三遍,切记,切记!恰巧在当天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有一个小偷准备入室偷盗。忽然有鼾声和说梦话的声音传来,小偷十分害怕,准备进另一间没有鼾声的屋子去偷东西。这时,只见一个人说着这样的梦话:你过去我看见……小偷听到以后更加害怕,怀疑自己已经被发现,准备轻手轻脚退出去。梦话又说:回来我看见……小偷惊呆了,用手托着下巴沉思,梦话又说到:你用爪子捋胡须我也看见……小偷骇得一溜烟地跑了。

  我们依然大笑起来,我依然笑得眼泪八撒的,屋子里充满快活的空气,快活的空气中夹杂着浓浓吊罐肉香,酝酿着荡漾着。我敢肯定这香味已经传到田野间的小路上——父亲已把甘榨酒煨得滚烫尖。我赶忙搬来一个小桌桌放在火炉旁,铺上碗筷酒盅。母亲先给老爷子挑两坨子软和一些的猪蹄子肉,然后再给我们分发——深藏在萝卜深处的有限的几坨子猪蹄子都分发到我们的碗中。萝卜和肉汤是随便吃随便喝的,嚼一口蹄子肉,吃一口萝卜,再喝一口汤,那气氛,那感觉,那味道……岂是现如今的人所能享受得到的?

  哎,我也不禁嗟叹,今“吊罐肉”非昔“吊罐肉”,此“吊罐肉”非彼“吊罐肉”,真有些“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感慨!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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