箬竹经典散文

2018-11-13散文

  我特别好奇,好奇的要命。

  然而我知道:他们说得是真的,没有骗我,不是故事。

  父辈们确切老了。他们的头发已经苍白,他们的额头布满皱纹。他们用掉了牙有些漏风的嘴里,说出那些过往,那些真实,那些心酸。不过,他们的语言充满神圣,他们的眼神放出敬畏之光。

  也许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这以前,我一直不信箬竹会结米。那些修长的细杆子上长着宽大的叶子,从来没听说会长出穗子来。那些可以摘来裹粽子的叶子,很清香。它的杆子上居然可以长出做粽子的米来。信吗?不信!然而就是如此,在这饥荒的年月。

  父辈早先也不信,从他们的小时候开始,从来也没听说过。我一直佩服父辈,据说他们一直生活在贫困当中。包括他们的童年、青春,还有他们的土地,山林,破落的家。

  许多时候,生活总是这样,虽贫,但总有些欢欣。比方说有劳动、有收获、有庄稼、有收成,还有亲亲涓涓的友谊。

  这一年,什么也没有,唯一有的是忧愁。不知是人祸还是天灾,这一年,地里长不好庄稼,家里养不好六畜。连山上的野草也是不见好长,草木枯黄。

  绝望,这一年的年度之词。然而,绝望之后,仿佛又有希望。山里人信天,天无绝人之路。

  也许,真的是也许。老天觉得可怜人们,这一年,初夏,箬竹开花。淡黄色的小花,淡淡的清香。开始父辈们觉得奇怪,箬竹开花,奇闻。那年代,奇闻怪诞多,人们诧异过后,随即忘记。直到这个秋天。

  秋天,一个收获的季节。可是这个秋天没有收成。山里人总有法子,肚子饿了,自己上山去找。于是发现了奇迹,箬竹生穗。能吃吗?想想箬竹叶子可以包粽子,那么它的穗粒也应该能吃。有人偷偷采来,去壳,成了白花花的米粒。做饭,饭香。一个词:好吃。邻居传隔壁,亲朋传好友。大家都上了山,采集箬米。

  我还是好奇,好奇的是这是好事,上天垂怜。可父辈们说,村里干部居然不让上山去采。

  干部们把持了上山路口,看到有人采得箬米,抢来倒掉。折腾啊!然而,折腾不过肚子,自己的肚子,家人的肚子,尤其孩子、老人的肚子。干部也一样,有家人,有老人,有孩子。更何况这是老天降下的礼物,填饱肚子当然是第一要务。

  故事没完,这一年,人们肚子填饱了。箬竹成片枯死,仿佛箬竹献出了自己,成就了人们。我每当听完这些故事,心里就会冒出一个词:伟大。大自然的所有,包括植物,其实都是伟大的,而人反而显得非常渺小。

  第二年,山上又冒出了一片片绿绿的长着宽大叶子的修长的箬竹。从此,箬竹再也没有开过淡黄色的小花,再也没有长出穗来,箬米成了一个记忆中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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