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对我算是尽心尽力了,为我联系专家,四处帮我打听治头痛的偏方。倒是夫,不知是粗心还是无心,一直以来可是波澜不惊的。
“小红,明早咱去云碧峰公园爬山吧!?”朋友喊着我的闺名,半征半询。“多到户外活动活动,放松一下心身的疲惫和压力,可以缓解你的头痛。”这话原本是医生说的,此时朋友又一字不漏地搬出来劝导我。医生的话,可听可不听,可好友的善言相劝,盛情难却。
嘴上答应朋友,心里却没这份欲望,次日清晨迟迟不愿起床。友敲开家门,很是惊讶我的这副状态,说四十出头的人,竟颓废慵懒至此。友是个幸福的女人,一切都过得顺理成章风平浪静,她当然不明白:生活,是需要支点的!家庭、事业、婚姻、爱情……每天醒来细细品一品,才有信心开始一天的新生活,否则日子无法正常运行。
友一再地催促,我才起床草草梳洗一下随她出了门。刚到小区门口,友的先生提着旅游水壶匆匆赶来对友说:“带上!”因为走得急,他显得气喘吁吁。友接过她先生手里的水壶,接过简单的“带上”两字,一脸的幸福、满足。
友建议徒步去云碧峰公园。心有灵犀,我也是如此打算。想着自己弃职从商的这些年,由于上班路途较远,每天都以车代步,腿,是轻松了,而身心却绷得如根弦似的,紧张的工作压力、快节奏的时代脚步使得我整天像个磨盘似的辗转着,晕头转向中完全疏忽了身体的保养,导致如今做个简单的扭胯动作都会憋得我心慌气短,满脸通红。友笑我,说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我笑而不言。
沿着信江河畔而走,晚秋的雾气、温度和颜色不断加重我心里的冷气和冥色。不知是季节的改变,还是身体的蜕变,感觉眼前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伫立河边,茫无目的地打量着信江河环绕城市缓缓地流着。晚秋的信江河,水位好像浅了很多,河床裸露出的许多水草已经开始泛黄、枯萎。一只水鸟贴着水面飞翔,留下了一道微微的波澜和一声孤独凄凉的叹息。也许,这不是叹息,是它双脚撕破水面时疲惫的声音。问友,我像不像这只水鸟。友说我像林黛玉。友夸大其词,起码,我曾经是快乐的。记得在那个唱着《在希望的田野上》、《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的年龄里,跟同学去拍生活照,摄影师嫌我太快乐,说笑得跟兔子似的合不拢嘴不好看,硬要我托着下巴,垂下眼皮装出一副很忧伤的样子,说这样拍出来的照片更好看。折腾了半天,我却怎么也找不到那种忧伤的感觉。而今,不用装,许多的忧伤总是不期而遇。
说是爬山,和友只不过沿着休闲坡而上。赶巧晨练时光,坡上来来回回的人很多,他们经过我身旁,就如骑着马,“嗖”地一声就过去了。这种生机勃勃、热气腾腾的气息,不由自主地把我卷入另一种尘世的氛围里。顿时,我的脚步轻松了些许,心里也充满了一种登高的激情和征服的渴望。
山顶,是我最喜欢的地方。举目四望,收在视野的,是一尘不染的天空和眼前茫茫的空旷。我觉得,山顶是最适合人独自呆一会的地方。人,离尘世远了,心也就离尘世远了,脚下的城市,尘嚣、名利、往昔、人事……一一放下,感觉特别地轻松、宁静。难怪,像陶渊明、李白、苏轼等那么多的古人,执著地要蹬上山顶,然后选个地方住下,与青灯黄卷,孤月竹影为伴,把自个深埋红尘之外。能够把自己深埋另一个空间,心无旁骛,是幸福的。
蓦地,自己也徒生这么个念想:等哪天看破了红尘,也到山顶,为自己找一处清雅静谧之地,搭一间茅屋,再锄上几分地,种几垄菜,孑然隐身山海,闲了,读一读《唐诗宋词》,写几字文章,看星移斗转,为自己守着一方静净,该是何等的惬意!友说:等你看破红尘,不用上山,也有属于你的一方静土。友说得没错,一个人,若真正看破了红尘,心无旁碍,说明,他的心迹已经结痂脱落,人生已经走出了一种境界。
下山的时候,见一女孩在写生,她画笔下的晚秋,阳光、微风、树木、落叶……用的都是一个的绿色。我纳闷,问:你是在画秋景吗?秋天不应该是绿色的!女孩抬起头,淡淡一笑,说:只要心里有春天,四季都一样的简洁、温馨、怡神。女孩说这话的时候,阳光正从她脸上滑过,落在灿烂里,一直深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