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那年的经典散文

2018-11-14散文

  地震那年,懵懂有了些记忆。

  小小的我不知地震是何等庞然大物。听妈妈说起过,那些晚上正逢伏期,闷热无比。蚊子奇多,追着人,抽着空儿就下嘴。后来猜想,这可能是地震的前兆吧。恍惚记得那个晚上,妈妈唤醒了熟睡中的我和妹妹,小屋像被一双巨手摇撼动着左右晃动,我们惊恐得跑到了屋外。才发觉,村庄早就沸腾了。人们在这个夜的惊恐中捱到了天明。我第一次知道了“地震”这个词。

  我家住是简陋的小草房,墙壁是泥抹的。怕地震这怪物把它捣碎揉烂,那几个晚上,妈妈守护着我和妹妹,不敢入睡,稍有动静便把我和妹妹急唤到屋外。

  后来,妈妈把我们送到邻村的大姨家,她家在院里搭了一个简易棚。和哥哥姐姐们住在棚子里,大姨和姨夫就在棚外守护着这群孩子,那个小小的棚子成了我们安身立命的居所,幕天席地,不用担心房屋倒塌带来的致命的危脸,也躲避了蚊虫的叮咬。

  我的村庄,我的县域,离市区尚远,地震带给我们的只是小小的惊慌。对地震的认识,特别是它的危害依然是模糊的,不知道它的破坏力和杀伤力有多大。前几年看冯小刚拍的《唐山大地震》,才知道它的毁天灭地。一座城市瞬间夷为平地,地下覆着无数个哭诉的亡灵。影片中近乎真实的情景再现让每一个人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没想到,地震的灾难也波及到了我的家族。

  大伯家的大姐在地震中遇难了。她在市里一个厂里上班,不常回家,但凡回家总会背上我去玩儿。她的背是我的安乐椅,我可以玩我喜欢的大姐的麻花辫,左边右边上边,半天下来大姐的头发被我弄得乱蓬蓬的。大姐不生气,满脸总是温和地笑,说话也是柔声细语。她和顺善良,是少找的好女子,这是妈妈后来和我说的。

  大姐走了,那时候我连悲伤都不知为何物,甚至不记得大伯和大妈的悲伤。正值中年,永远失去了长女,切肤的痛,不用说也能想象。当我渐渐长大,懂得了世事人情,每一次想起大姐,徒增悲伤。

  大姐遇难后,二姐接了大姐的班,进了市区,成了我们家族另一个市里人。

  长大后,才觉得1976年对于中国而言是特别值得铭记的年份,除了唐山大地震,印刻在脑海里还有另一件事情。

  还是冬天,人们穿着厚厚的棉衣,拿着小板凳齐聚在小学校的小操场上。操场西侧有一个砖垒成的小屋,一把铁锁牢牢锁着两扇铁门。铁门内,是全村唯一的一台彩色电视机,12吋日本东芝的,归大队部管理,每天由村干部定时开锁放电视。这里,是村民的聚合地,也是人们放眼望世界的一个小窗。

  那天人们表情凝重,不像每天人声嘈杂。打开的电视机吸引着人们的注意力。屏幕庄严肃穆,黑白分明,那是十里长街送总理的场面。周总理,这三个字第一次印在我的脑海里。小小年纪,无法理解,是什么样的人可以让人们这么拥戴,去世时有这么威武庞大的送别阵容。屏幕上有许多人在低声哭泣,屏幕前也有人在小声地哭。他们谁都没见过总理,总理离去时却情不自禁地掬上缅怀的泪。

  上了小学,读在灯下为总理补衬衣的课文,我知道总理的艰苦朴素;中学时,《一件珍贵的衬衫》,见证了身居高位的总理的平易近人;上师范,读柯岩对着山川大地的呼喊《周总理,你在哪里》,彻悟了十里长街送总理的真谛。人,原来可以这样,生命不在,灵魂人格可以熠熠生辉,出去辉可从过去一直照射到无尽的未来。

  《周总理,你在哪里》,以学生的身份第一次读时,我落泪了,弥补了幼时不识感动的泪水。几年后,我登上了讲台,教学这首诗歌时,每读一次声音都是哽咽的,只是希望我能做一个合格的传情筒,让学生们被总理不朽的人格魅力所感染。不知道是哪一年教材换了其他版本,那首诗从课本上消失了。它在我心里一直亮晶晶的,现在,我还能高声背诵,那声音,足以打动我自己。这是一份无法忘却的纪念。

  地震那年到现在已近40年。蒙昧孩童,无知岁月,不明过往,连那些记忆都是模糊的。不觉间已人到中年,学习、工作、生活、行走、思考,那年的记忆渐渐成为高清的图画,成为珍宝,握在掌心,揣在心间。无数个记忆累积成一笔宝藏,在行走中,脚步会越发坚实,永远不会迷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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