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到十一点左右还睡不着觉,就随手翻开《孙犁书札——致姜德明》看,手迹影印与同页的释文可互为参照,不过亦大可不必,因为孙犁的字极其好认,释文的用途并不太大。最后看了一篇书后附录姜德明的文字《津门小记》,文中说他与黄裳同在天津开会,有一天就一同到孙犁住过的多伦道的院子专程看了一回,这时孙犁已搬家好几年了,住上了高楼,于是生了一番感慨。还是在会议期间,他又专程到孙犁新居拜访过孙犁一回,这回没有黄裳。但一篇极短的文字,似乎提到黄裳的地方还不少。
这引起我的兴趣。黄裳和孙犁的文字,我都读过不少,但印象里似乎没有他们两人互相提说对方的情况。出于好奇,我给黄裳迷吕浩以及孙犁研究专家文彦群发短信,询问情况,吕浩的短信回复是,似乎没有看到他们的文字有交集处。待我说了姜德明文章中的情形,吕浩推测说,如果这样,可能会记录在日记里,印象中文章似乎没见专门写过。后又补充说,可能交情不深吧;但是应该互相有赠书。彦群的回复也是好像没有看到过,但还是以学问家的态度说,尽力考索下。
黄裳和孙犁,这两位终究还是风格迥异的作家,成长的环境亦大相径庭,但他们似乎有接触,而相互之间又讳莫如深,却是让人费解的一件事。再仔细想想自己的读书经历,同时喜欢上两位风格不同的文章家,且喜欢得兼容并蓄,毫无芥蒂,亦是奇怪的事,难怪自己读了姜德明的文章后莫名其妙地产生这样的疑问了。似乎以前看过谁的研究文字,考证钱锺书的文章中为什么终生没有出现过“鲁迅”这两个字眼,和整体的社会环境显得格格不入,考证出来的理由亦是非常有意思的。
午饭后闲来无事,就这样和吕、文两位相互唱和,手中还在翻着吕浩前段时间赠送的扬之水的《物中看画》毛边本,用裁纸刀一页一页地裁开,很是麻烦。记得《与书为徒》出版后,送吕、文二人各一本毛边本,吕浩说是在朋友的家里朋友帮着裁开,亦是颇费周折,花去好长时间;文彦群则写了篇文章,《孙犁不是“毛边党”》,由《与书为徒》毛边本说开去,旁征博引,最后的结论是,孙犁对于书的喜好和追求,在于为了阅读、便于阅读;孙犁一生爱书成痴,但确实不是“毛边党”,书籍之于他,阅读的实用功效还是远大于把玩的欣赏趣味。这些都是实际的情况。
看来读书总要是能闲下来,手有余闲是不可少的,虽然可以没有裁开毛边书的功夫,但翻书与读书的时间总须有,手里的其它活计是要停下来的;而心有余闲则是更不可少,要有心思去想孙犁为何不提黄裳,黄裳为何不提孙犁,所谓书要用心读,已不能算作是一句空话,亦应是最为重要的一句话了,而且,心闲比手闲,似乎更难把握。不过这样两种条件都须具备的话,恐怕这样的机缘就太少了。这样的日子真好,真是让人艳羡,希望它能时间长一些,尽管还在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