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一直很欣赏唐朝诗人张若虚的名作《春江花月夜》里的这几句诗词,也许缘于我从小对月亮就有的那种特别的情愫。如今生活在高楼林立的繁华都市,喧嚣充斥在耳畔,五彩的霓虹晃在眼前,让人常常忘记在夜晚抬头仰望夜空,而忽略了头顶的那一轮皎洁月色。
月是故乡明。我的故乡在豫中平原的东南部,那里河流不多,山川少见,放眼望去,几乎是一马平川。皓月当空之时,眼前便会出现一个如梦似幻的银色世界,尤其是在村庄之外的田野里,因为没有高大的自然界的障碍物,目光可以涉及到很远很远的地平线,让童年的我总误以为那就是天与地的衔接处。只是,无论我怎么向前走,距离却始终不会改变,而头顶的那轮明月也都如影相随。
儿时的我常常在有月亮的夜晚仰起小脸,好奇地望着夜空中那轮又大又圆的月亮,凝视着月亮上斑驳的影子,脑海里浮现出嫦娥仙子的长袖飞舞、浮现出洁白可爱的玉兔。美丽的月色如水般倾洒进我的童眸,对于年幼的我来说,在那浩瀚无边、繁星点点的苍穹里,仿佛蕴藏着无穷无尽的秘密。
每个晴朗夏日的晚上,吃过晚饭后,大人们便会习惯性地在庭院的空地上铺上芦苇席于月下乘凉,左邻右舍的爷爷奶奶、大婶大妈、叔叔伯伯们就会陆陆续续来我家小院闲坐,和我的父母家长里短、天南海北的闲聊。不知谁家的收音机里放着经典的京剧小段,曲声或欢快或哀思,伴着唐风宋韵的高叹低吟偶尔传到耳畔,为茶余饭后的小栖时光增添几分韵味。大人们似乎也没有谁去认真细听那些戏曲的内容,对他们来说,早已是耳熟能详人人可哼唱上几句的段子了,他们享受的,也许不过是那份曲调给内心带来的愉悦之情罢了,而我们这些小孩子听不出门道仅仅只是图个热闹。
令我们感兴趣的还是大人们给我们这些膝下承欢的小孩子们讲的很多关于月亮的故事。最精彩的莫过于嫦娥奔月、吴刚伐桂,大人们说,月亮上面那些斑驳的阴影就是她们在上面生活的状态……年幼的我听着大人们讲的故事,静静地仰望夜空的明月,仿佛感受到月亮上广寒宫的壮观和冰冷,那些美丽的传说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播下了一颗颗神奇的种子,在月色的润泽下,悄然生长。
午夜时分,人们言谈尽兴之后,倦意袭来,便开始逐渐散去,各自回家休息。躺在芦苇席上的我,沐浴着温柔的月色,已在母亲驱赶蚊蝇的蒲扇下香甜地睡去。待邻里们相继散尽,母亲便会抱起我,走进屋内将我轻轻放在卧室的床上。朦胧中我闭着眼睛感受着母亲轻柔的动作,翻过身就又进入了温暖的梦境。
静谧的深夜,幽蓝的夜空,圆圆的月儿悬挂其间。苍穹下,一切都装在它深邃的目光里,经过千万年的风雨蜕变,呈现给世人温柔纯美的一面。除了阴晴圆缺,它没有风雨的喜怒无常,也没有季节的忽冷忽热,默默地在黑暗中把光明带给大地,使夜晚有了光的温暖,让一些恐惧黑暗的人不再孤寂。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皎洁的月亮总能带给人无限的遐思,让遥隔两地的情人彼此间泛起浓浓的思念,同时,月亮也寄予着思乡游子的无限情怀。
明月变幻,正如生命轮回,有残缺,有圆满,有了这些交替,才有了多彩的人生。当走过漫长岁月,经历四季变换,始终不喜欢斑斓的霓虹,不喜欢城市喧嚣的我,却独爱柔和静美的月光。我喜欢月光洒在林间,洒在故乡屋顶的模样,那片给大地镀上的银色,那张给世界覆上的轻纱,总是让人心旷神怡,涌起无尽遐思。
儿时童谣的印记,月朗星稀的院落,月下地面斑驳的树影,互相打闹嬉戏的欢畅,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我喜欢那样纯美的月亮,喜欢被月色晕染下的透明如童话般的世界。
如今,无论身在何处,只要有月亮出现的夜晚,我总是习惯性地抬头去看,用心去感受那份皎洁宁静。只是,总感觉童年的月亮才是最大、最亮、最圆、最让人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