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年期遇上青春期散文

2019-01-06散文

  “妈妈,今天晚上姑姑请呷饭,你们早点回来,姑爹让爸爸带几个客去饭店。”下午四点多,我正坐在电脑旁发呆,突然接到女儿电话。

  “你打他电话,跟他本人说吧。”我瞟了一眼躺在床上玩手机的老公,没好气地说。

  “爸爸钓鱼还没回来吗?等他回来,你传达一声不就好了嘛。”

  “我不是传话筒,你自己跟他说。”我的语气一反常态,感觉冰冷。

  “你们怎么了?又冷战了吧?我爸爸更年期脾气暴躁,你又不是不晓得,让着他点呗。”女儿一直是对爸爸比对我亲。

  “我让着他?谁让着我呀?蛮横不讲理,霸道得要死,自以为是,唯我独尊,还动不动就发脾气。你总让我忍着他,我是女人,还比他小,应该是他惯着我,包容我,你懂吗?”我和女儿是朋友式的母女关系,而且她已经长大了,所以我在她面前也就不再藏着掖着,心中的委屈和牢骚一并往外倒。

  “我知道你委屈呀,青春期美少女战士,生气会老得快的,晓得吧?你们在一起都生活了几十年了,你不了解他的性格吗?他现在就是《大丈夫》里王志文的岳老子,更年期更得厉害,芝麻大的事就暴跳如雷,你要不忍着他,让他发泄发泄,他会生病或走极端的……”

  “其实,我要的是《大丈夫》里的王志文,而不是王志文的岳老子。我也想开心快乐地生活,我也想被人宠爱呵护着,为什么真正的幸福爱情只有童话里才有……”不知道为什么,越说,我心里越觉得委屈。

  “你呀,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了,还弄得跟小女生谈恋爱一样的,他怎么跟得上你的节凑呢?好吧,你们早点回来,我等下批评教育他哈。”这一年多来,我们经常这样子“生活”,女儿已经习惯了我们的小题大做。

  这边,床上手机响个不停,响了摁,摁了再响,他就是不接,害怕女儿的说教,最终竟然关了机睡大觉。那边,女儿爱莫能助地呼喊:“妈妈,爸爸不接我电话,现在都关机了。”

  “那我不管,你要是不想耽误他去帮你姑爹接人,你就自己过来一趟,亲自调节好了,再一起过去呷饭。不然的话,客人看了我们这样子也不舒服吧。还有,今天是第二天,没做他的饭,饿死,我可不负责,你看着办!”

  “你呀,又不给他做饭呷,明明知道他胃不好,还故意整他,要把他给饿坏了,气病了,着急的还是你不是吗?咯大的两个人了,还要我来操心你们两个人,至于吗?你就等着吧,一会我就过来好好教训教训开导开导他咯。”嘻嘻,都说崽大娘难做,有时候,我还真觉得只有女儿大了才更理解娘的苦呢。

  老公不接电话,我又不给传话,女儿也真拿我们俩活祖宗没得办法,只好亲自过来一趟。六点开餐,已经五点半了,时间紧急,她掀了她爸爸的被子,把他拽起来,简单说教了几句,我们就一起去接人赴宴。有必要说明一点的是固执己见的老公一直很疼爱女儿,女儿的命令就是圣旨,所以他就是再怎么跟我斗气,也会乖乖地听从女儿安排的。

  晚饭后,回来的路上,女儿问:“爸爸,两天没吃一顿可口的饭菜了,今晚吃饱了没?”

  “冇得人做,就不呷呗,反正也冇饿死,包子、蛋糕、方便面都可以填饱肚子。”老公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哪个让你得罪你堂客咯?不晓得哄堂客开心,就冇得热饭热菜暖胃吧?”女儿故意幸灾乐祸。

  “我哄她开心,哪个哄我呢?成天不是嫌我这里就是嫌我那里。”一大男人也像孩子一样地委屈告状,“一时嫌我抽烟污染环境,一时嫌我衣服脏不洗澡,一时嫌我不关心她不懂她不浪漫……”

  “我嫌弃你怎么了?你抽烟咳嗽还害我跟你一起抽二手烟,满屋子烟味难闻死了。我自己每天都洗澡,可他呢,五十多岁的人嗒,不喊他洗澡就不洗澡,牛仔裤穿到放光,一双袜子穿到臭也不换,说他喊他还嫌我唠叨。我扫地拖地,叫他让让,他就怪我洁癖穷讲究。还有,我乳腺增生,医生说让你爱人每天给你按摩按摩,可他就是不搭理,更别说让他怎么浪漫了……”没等他说完,我的心火就噌噌往上蹿。

  “爸爸呀,你看我妈,年轻漂亮,还时尚,跳舞跳得体能比我还好。你呢?本来就比我妈大多了,还不收拾好自己,我妈带你出去好没面子的,你晓得不咯?”

  “就是,他就是缺乏锻炼,让他出去散步,他就到河边看钓鱼,一蹲一两个小时,懒死了。男人越老越要精神,干净利落,头抬起,背挺直。他倒好,年龄不大,人老了,还不如你爷爷那时候,七十多岁了干净整洁,精神矍铄,神采奕奕。”

  “爸爸你也是的,我妈都嫌弃你,还说要给我找个十八岁的小妈姐呢,这样邋里邋遢,哪个妹子要你咯?”我和女儿都笑了。

  “唉,我就孤寡老人一个,你们都嫌弃我,大不了我住养老院去。”扶不起的阿斗,就喜欢这样,破罐子破摔。

  “养老院,也欢迎干净整洁的人好吧?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哪个愿意理你咯?”我头一昂,白眼一翻,下车,跳舞去。

  一个半小时以后,我大汗淋漓地回来,他玩他的游戏,也没理我。我洗完澡进房间,他一声不吭离开电脑睡觉去了。我也只好把自己扔进文字里,忘记这些生活的烦恼。可不成想,我是人坐在电脑旁,心却不知去了哪里?什么也写不出来,什么也看不进去。早早地关了电脑上床睡觉,不到十点,于我而言,真的算早的了,只希望印证那句老话“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何况我们都已经冷战三天了呢。而且今天女儿也说教了他一番,应该能认识到自己错了吧。我心里期盼着:只要他能转过身来,抱着我说一句软话,我一定不会再生他的气了。遗憾,我等了一个晚上,直到他下床,也没等来只言片语和半点肢体接触,我彻底失望了。

  上午,干好自己分内的事,再把女儿叫过来,一起吃过午饭,准备逛街去。预计先去给我办了护照,然后再去银行办女儿的事,最后去购物败钱买快乐。

  我们刚走进老康星大门,准备去楼上办护照。我忽然听到包里手机响了,翻出来一看,是老公打来的。“怎么才接电话啦?你生气不接我电话,女儿也不接,我都要死了。你们快回来吧,我不舒服了。”他有气无力地说着电话。

  “你又怎么了?我们两个都没听见电话响啊,你哪些不舒服?要上医院吗?我打个120?”这些年,我最害怕的是他说不舒服,一听这话,我就着急上火。

  “不要,我已经把门关了,躺床上了,实在难受死了,你快回来咯,你回来就好了。”他每次都不肯去医院,也不知是舍不得花钱,还是对我的依赖。

  “是吧,我爸只有这个时候最晓得你的重要性,也只有你能救他,你赶紧回去吧,我办完事就回。”

  于是,我飞快地出门打了个车,赶紧往店里跑。平时我都习惯坐公交的,今天毫不犹豫就伸手打车了。坐车上,还问自己:“不是生气吗?干嘛着急呀?”不到十分钟就出现在他面前,看到他脸色苍白可怜兮兮的蜷缩在床上。

  “只有这个时候,才能体现我的价值,是吗?”我一边扔掉背包,一边怒视他。

  先喂他喝了两瓶藿香正气液,再给他倒热糖水喝下,然后给他刮痧掐人中掐合谷,一边骂他,一边狠劲地在他身上发泄,弄得他满身紫印,我还洋洋自得,反正他现在不晓得痛。

  “看你对我不好,看你老欺负我,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病了,不舒服了,你想起我了啊?有本事,你跟我继续冷战噻,你不是能耐吗?有骨气吗?打电话给我干嘛?冷战到底噻……”等我发泄到累了,他也感觉好多了。

  “最毒妇人心,你轻点咯。”他终于知道疼了,开始求饶。

  “好些了吗?不得死了吧?”我的询问里透着关心,关心里撒着气。

  “好多了,又活过来了。”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两个药箱翻了又翻,没找到艾条,灵机一动,对他说:“给我几支烟。”

  在我给他用香烟熏肚脐眼的时候,他心疼地说:“你这是什么神医啊?几十块一包的芙蓉王,就让你白白烧着玩。”

  “烧你几支烟,怎么了?江湖郎中的绝招,治死人不偿命!”我悻悻地看着他!

  忙碌了一阵子,我嘴里撒着气,心里却轻松多了。

  看他缓和下来,我舒了口气,先给他煮一碗姜汤,喂他喝下,再去给他熬白米粥,然后电话吩咐女儿买些药回来。

  当女儿看到爸爸已经没事了时,也故意取笑他:“怎么,真的成了孤寡老人了吧?堂客和女儿都不接你电话,好绝望吧?要冇得我妈,你都不晓得死了好多回了,还动不动就跟我妈耍脾气,好在我妈对你有情有义,不跟你这更年期男人计较,听你说不舒服,二话没说就往回赶。换做哪个小妈姐会对你这么好咯?不懂珍惜,哪天你把她给气跑了,看哪个来照顾你咯?我是不理你的哈!”

  “说找小妈姐,都是你们娘俩强加给我的罪名啊,我这辈子自从遇见你妈,再没对别人动过心呢。这两年脾气越来越大,也怪不得我呀,都是更年期闹的,你们要多理解我才对不。我不是故意的,而是自己都无法控制,发泄出来了,气消了,就没得事了。”

  “反正我是受不了了,还是你赶紧找个好人家嫁了吧,现在不是流行买一赠一吗?我打算嫁一赠一,不论你嫁到哪里,都把他给带上,我就好解脱了。”

  “唉,要我怎么说你们两个好呢?一个天真烂漫爱做梦的‘青春期’妈妈,遇上一个火爆更年的老古董爸爸,偶像剧,伦理剧,天天好剧!”女儿左手搭在我肩上,右手揽着她爸的脖子,坏坏地笑着,我们也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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