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是一个永恒的主题。但凡身在他乡的人都会有十分强烈的回家欲望与真切体会。我虽生长在本土,可如今也算客居县城,与两家的父母亲人都分开那么一小段距离。因此,回家,成了父母的盼望也成了我们这些不在父母身边的子女的渴望。
1、老公的回家情结
十多天前爱人便开始了回家的准备工作。
他先是指示我将儿子呼回来,理由是他在外婆家已经逍遥了十多天也该回来写写作业了,其实我知道他的小九九,还不是想带儿子回家去过年嘛。然后就张罗着自己的一切,光听他的盘算就耳朵生茧子了。买什么烟酒、购哪些菜、几时动身……
离过年还有十几天,在爱人心中大概就是几十年吧,唯恐等不及先急乎乎地回了趟家,给家中老母送回了一颗定心丸,还有一些能贮存时间较长一些的年货。回来后又接着开始蚂蚁拉山。今天一小袋,明天一大包,后天再来……直到今天回家的当口了,还在思量有什么遗漏的不。
其实我很能理解爱人的这种回家情结。公公离世整整十年,婆婆一人在家既要照看田地老宅还要照看她小儿一家,体弱多病的她很是辛苦。但仅仅是这样还不算,妯娌常年在外乱跑最后居然不明原因死了,婆婆心里也很纠结。小叔子整天黑着一张脸只知道闷着头干活,他的女儿已到入学年龄却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快乐上学,由于农村偏远山区小规模学校进行撤并,村小教学点进行集中后离家很遥远,小小的她根本就跑不下来那么长远的路,别人家的孩子大多都由家长带着去城里或乡镇中心小学附近租房居住陪孩子上学,但是她不能有这些享受,奶奶领着去吧,爸爸一人在家里很多农活做不过来。所以只好到距离家还很远很远的村小上学,早晨由爸爸骑摩托车送去,下午放学后在夕阳的辉映下小小的身影孤独地行走在归家的小路上,一如路边自长自赏的小草。后来,小叔子再婚,这个苦命的孩子终于可以跟着爸爸去他的新家上学,但是她还是每周末和假期就回了奶奶家,这样也可以跟奶奶作伴。要不平日家里就只有一个人在进进出出,那份凄凉无法言表。
农历腊月二十八,离除夕只剩不到两天时间。前几天都听见爱人联系他的同学兼同路的老乡一起回家的电话声不断,我们也早早做好了关门的准备,该给药的给药,该嘱咐到别家打针的嘱咐,输液的一律在我诊所暂停……反正就是宣告我们要关门回家过年。谁知到点了,却又多出几个同回家的人,车里坐不下了。我只好让爱人先把买好的大包小包拎上车,先回一步。我和儿子等一步再走。
刚接到爱人电话,他已回到家,又叮嘱我看再需要买啥的就赶紧去买,要不临走时匆忙之中又怕忘掉。说到底,不是怕我忘了拿啥,而是怕到时又忘了给家里少买了啥!拳拳爱家之情啊!于是,我决定,再出去转悠一圈,搜刮一圈!
2、妹妹的遥远回程
妹妹回家看望父母需要用整整两天时间来坐车,这往返一趟真不容易。
妹妹远嫁江南,将一个北方的柴火妞的形象带到了江南水乡,也让妈妈的思念从贫瘠的大西北延伸到了多雨的南方小镇。由于平日忙于生计,再加上两个可爱的小女儿都已上学,所以这几年她的回家时间也能数得过来。所幸现在手机的普及,妈妈基本每天可以听到妹妹“汇报工作”的声音,才能聊解相思之苦。
天有不测风云。正月初五凌晨,天气突然变冷,接着降了一场大雪。天地一袭白袍。这对于我们从小生长在北国的人来说是习以为常的。但是常年奔跑于柏油马路的车轮却依然不习惯这突如其来的狰狞白光,就像我家门前开过来的一辆路虎车,明明是要拐弯行走,谁知它却直勾勾地呼啸着撞开了我家的大门,直冲入院子,撞到院子里堆放着的管子上才停住。父亲就在大门里面不远,也被突然开来的大铁门撞出了十几米开外,摔在雪地上又滑行了一大截。所幸是雪地滑行了一段,减轻了身体着地的冲击力,到医院检查无大碍。只是父亲六十多岁了,禁不住这撞击的力度而浑身疼痛。听闻这个不幸中万幸的消息,远在江南的妹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第二天天明就坐车往回赶。当她风尘仆仆赶路的时候,她就没顾上想一想江南的桃花灼灼之时,北国却因大雪而封路。不过春天的雪属于那种见光死,一有阳光雪路就开始消退。赶在她的车轮到来时,道路正一点点开封。这也许是老天长眼吧,既保佑了父亲不被摔伤,又消融了妹妹的回家之路。
在家里陪父亲输液几天后,又心念着家中的女儿要上学,只好又踏上匆匆的回江南之路。我和老公送她到西安,看着她上了去杭州的车,一个人孤独地夹在外出打工的人潮之中,我心中突然如此地不是滋味。想起她结婚那年,父亲做了一项手术,需要住院治疗。父亲就点名让妹妹做他的陪护,说以后她走远了就没有机会了。我知道,这是老父亲舍不得他的幺女远走,想让她多一点时间在自己身边。这无声的父母心哪!
3.儿子的思恋之地
儿子已经上大学了,可他总是非常怀念曾给予他快乐童年的地方。儿子生下来就由我的爸妈带,因此他思恋的地方也就是我的故乡。我也很幸运能与儿子有一个共同的故乡去思念,也有许多相似的童年可以互相诉说。
儿子小时候,受到外公外婆的宠爱的同时,也感受着来自故乡浓浓的乡土气息。他在黄土地里跌打滚爬,在麦草垛里跳上跳下,在草滩里与蚂蚱蝴蝶奔跑,在小河边与青蛙蝌蚪嬉戏,在场院里拿木枪使铁棒,在核桃树下玩累了睡觉,在西瓜地里摸瓜辨生熟,在杀猪声中感受年味,在麦收时节给爷爷奶奶送饭,在果树下尽情品尝各种水果……这里承载了儿子太多的记忆,也让儿子的思恋久久地扎根于这里。
记得儿子上六年级那年,一个夏天周末的午后,父亲告诉我儿子不见了。起初我们都以为他和同学出去玩了。直到堂嫂也打来电话询问她儿子的行踪(他俩同班上学),我才知道他俩结伙失踪了。天快黑了,我们四处找孩子,无果。弟弟开始担心儿子是不是被人贩子拐走了,我们当然不相信这类事情会发生。只是不见他俩的踪迹父亲非常着急。天完全黑了,就在一家人束手无策的时候,他却灰溜溜地进了院门。父亲生气地质问他去了哪里,知不知道家人为他担心死了。半天他才轻轻地告诉父亲,他去了趟老屋。由于老屋现在无人居住,一家人都搬进了小区新居,距离老屋有七八里路程。他是太过想念那里所以叫上同学一起回去了。他怕提前说了父亲一定不会同意他回去。本来想晚上住下来,可是老屋门锁着,他俩就在场院里弄了些麦草准备在场窑里睡一夜。无奈同去的同学从没在山里呆过,心里害怕要回家,儿子才和他一道饥肠辘辘地回来了。父亲和母亲被他的话语打动了心底那份柔软,一时间竟忘了再责备他。
如今,儿子每到假期,就要去父亲家住一段时间,也好回味当年的那份温馨。只是,如今的老屋,人去地空,只有年关、清明时分父亲才领着哥哥弟弟们一起回去祭祖。但是儿子不能一同回去。于是那里便无可复制地成了他长久的思恋之地。
家,它不单单是一个由亲人组建的家庭的名称,而是一抔故土,一份依恋,一丝牵挂,一种情怀。我相信,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根,根在哪里,哪里就会有思念和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