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场动物园离我家很近,我开始去那儿临摹动物时,它作为一个动物园已经是徒有虚名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动物园给人一片荒凉的印象,几棵半枯的老树下陈列的不是动物,而是空荡荡的兽笼,几乎所有的兽笼都已锈蚀或残破,动物园剩下的居民只有一群锦鸡、一头麋鹿和两只猴子,仅此而已。
两只幸存的猴子,一老一小,小猴子有时会突然跳到老猴子背上,每逢这时,老猴子就伸出长臂在小猴子肮脏的皮毛上搔几下,我猜它们是一对父子。值得一说的是,那只老棕猴的眼睛其中一只是瞎的。这么一只独眼猴使我的写生遇到了难题,我不知道怎么画那只瞎了的猴眼。犹豫了很久,我还是把那只猴眼的位置空在纸上了。
我的绘画老师批评了我的动物写生,他认为我画的两只猴子死板僵硬。他指着我画的那只老猴子问:“怎么就画了一只眼睛?还有一只眼睛呢?”我说:“还有一只眼睛是瞎的,我画不出来。”
绘画老师的浓眉扬了起来:“你说那是只独眼猴子?”他拍着大腿道,“那不是最好的写生素材吗?你一定要画出另一只眼睛,你总是抓不住动物的神韵,再去画那只独眼猴子,把另一只眼睛也画出来,画好它,猴子的神韵也许一下就出来啦。”
大概是我愚笨的原因,我始终不知老师嘴里的神韵为何物。但我还是决心去捕捉猴子的神韵,于是一个星期以后我又去了灰场动物园。
就在那天,我与学校的生物教师不期而遇。他说:“没想到你在这儿画画,我在这儿还是第一次碰到熟人呢。”我问他来这儿干什么,他有点神秘地笑了,说:“来看动物啊,你知道我对动物最感兴趣。”我说看动物应该去市动物园,那儿才是真正看动物的地方。生物教师摇了摇头,手指着饲养员的红砖小屋说:“我跟老张是老熟人了,我常上这儿来,跟他谈点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