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的讽喻诗,从内容上大致可以分为三个基本的创作倾向:第一,是对下层民众苦难生活的深刻反映,不论是沉重的赋税徭役,还是纷乱的战事。在《新乐府》组诗中,有接近二十首描写了下层人民的痛苦生活。这类诗歌为我们再现了一个个鲜活的农人形象:《观刈麦》中的贫妇人,《采地黄者》中的受灾者,《卖炭翁》中卖炭翁,《新丰折臂翁》中的折臂老者……他们饱受着社会上的各种不公和压迫,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观刈麦》作于元和二年,写割麦者与拾麦者夏收时那种辛勤劳碌而又痛苦的生活情景,“复有贫妇人,抱子在其傍。……家田输税尽,拾此充饥肠”。“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农桑。吏禄三百石,岁晏有余粮”。这种对民众不幸遭遇的深切同情和对自己深深的内疚之情跃然纸上。《采地黄者》作于元和七年,诗人当时在下渭村见到农民遭到春旱秋霜之灾后,一入冬就断了口粮,被迫采地黄换取粮食来维持生计,“岁晏无口食,田中采地黄。采之将何用?持以易糇粮。”而富贵人家却用粮食来喂马,白居易对此深有感触,创作了这首以采地黄者的不幸遭遇为题材的诗歌,表达的是对民生疾苦的同情:“愿易马残粟,救此苦饥肠!”
第二,是对上层达官贵人腐化堕落、无节制的生活方式和他们对百姓无情的欺压恶行的尖锐控诉和揭露,以此来讽刺和规劝皇上和上层统治者。在《秦中吟》、《新乐府》等诗作中表现的淋漓尽致。《轻肥》前面描写“内臣”、“大夫”、“将军”们赴宴的盛大和酒食的丰美,结句是:“是岁江南旱,衢州人食人。”《捕蝗》中,写蝗虫肆虐,殊不知“是时粟斗钱三百,蝗虫之价与粟同。捕蝗捕蝗竟何利?徒使饥人重劳费。”统治者借蝗灾发民难财,这种卑劣的做法怎能不让人切齿?《官牛》是借官牛来讽刺当朝的统治者只注重自身的享乐舒适,却不能体会到民众的辛酸:“右丞相,马蹄踏沙虽净洁,牛领牵车欲流血。”《买花》中的田舍翁:“低头独长叹,此叹无人喻。一丛深色花,十户中人赋!”是对社会贫富悬殊的讽刺,一丛盛时的牡丹居然相当于十户中人的赋税,何等的触目惊心!这些都是对统治阶级的赤裸裸的揭露和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