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壁赋》问题探究与思路(2)

2018-07-20赤壁赋

  探究思路

  第一个问题:苏东坡在《赤壁赋》中的隐秘就在那首自歌,就在歌中的“美人”。

  在楚辞和《离骚》等古典诗词中,常常以美人喻君王,以兰蕙比喻贤才或高尚的品德,用“蛾眉”比喻自己之贤能,以“求女”比喻可以通于君侧,以“众女”比喻朝廷结党营私的人物。

  《赤壁赋》中的自歌“望美人兮天一方”化用了屈原《少司命》“望美人兮未来,临风恍兮浩歌”句,“渺渺兮予怀”,“桂棹兮兰桨”与《九歌·湘夫人》中“目眇眇兮愁予”“桂栋兮兰?”等相似,所以,它的意境与《离骚》有相通之处,苏轼在歌中实际是以屈子自况,“美人”也是指君王,就是宋神宗。“桂棹兮兰桨”喻自己卓越的才能,“击空明兮溯流光”喻自己身处逆境,怀才不遇,“渺渺兮予怀”写自己被朝廷弃用以后惆怅失意的心情,“望美人兮天一方”,写自己虽然渴望回到朝廷立业建功,但贬谪黄州,远离君王,请缨无路,报国无门。这首自歌写出了苏轼忠君报国之殷切,更写出了“忠不见用”后的哀怨。司马迁说:“屈平正道直行,竭忠尽智,以事其君,谗人间之,可谓穷矣。信而见疑,忠而被谤,能无怨乎?屈平之作《离骚》,盖自怨生也。”苏轼的境遇和屈平相似,他的心态也和屈平相似。所以,这一篇《赤壁赋》就是苏轼的《离骚》,是他借以发泄内心的牢骚。

  有人说,“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苏轼对功名利禄不是别无他求吗?“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苏轼不是面对现实心态坦然吗?其实,这只是苏轼的自我宽慰,或者说是自我麻醉。文章在最后写道:“客喜而笑,洗盏更酌。肴核既尽,杯盘狼藉。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看起来是“喜”,实际上是“悲”,看起来超然物外,忘怀得失,实际上借这种醉生梦死的病态寄寓着对现实的深沉不满。因此,在文字狱满天飞的北宋王朝,作者怎敢把它拿出来“示人”?

  第二个问题:古代中国文人心中有两种宗教,一个儒教,一个道教,后来又掺和了佛教。儒教主张入世,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高中地理,就是他们的理想;佛道主张出世,追求无差别境界,堪破红尘、羽化登仙就是他们的理想。儒教是求官当官时用的,佛道教是失败被贬时用的。苏轼骨子里是儒教,在《前赤壁赋》里,心里挂念着:“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哪怕是被捕被贬,也没有忘记心中的美人,那个并不一定很圣明的国君。在中国封建社会的知识分子心里,君就是国,不忘君,就是不忘国。由此可见,苏轼时时不忘儒家“兼济天下”的追求。

  然而当想到自己功业未成,苏轼又流露出浓厚的悲凉,慨叹着“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这种时候,道家的寻仙访道的思想又涌上了心头:“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

  在佛家的思想里,人的命运是早就安排好的,在失意之时,苏轼的心里也浮出了这样的念头:“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一切顺从命运的安排,而这时只有“江上之清风,山间之明月”,才是“取之无禁,用之不竭”的。佛家思想天地本是一体,物我本是一源,于见山见水中去大彻大悟,山水之中充满了禅意,充满了佛的智慧。走在黄州城外的苏轼这时就将所有的情感都寄于山水之中,去体会生命中的顿悟。

  “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苏轼在这里说明的是庄子相对论的观点,?子《德充符》篇:“自其异者视之,肝胆楚越也;自其同者视之,万物皆一也。”而“物与我皆无尽也”,则是佛家因果轮回的思想。月亮不停地盈亏,草木青了又黄、黄了又青,所以“物”“无尽”。“我”怎么能“无尽”呢?佛家认为,生命完成了一次生死就如同月亮完成了一次圆缺。月亮不停地圆缺,生命也就生生死死,循环不止。既然生命和长江月亮一样是无穷无尽的,那么长江和月亮又有什么值得羡慕的呢?生命又怎么会是短暂的呢?今生功业未成,还有来生。所以就没必要产生人生短暂、功业未就的悲伤,不如趁现在(今生)清闲无事,好好享受一下明月和清风。一想到这里,作者的心情自然就旷达了,因为佛家的思想使他解决了一个困惑苦恼的难题:怎样使有限的生命求得永恒?由此看来,从苦闷到旷达,这个思想的转变也渗透了佛家的轮回思想。

上一篇:《赤壁赋》释“然”下一篇:赤壁赋翻译及赏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