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诗歌及顾城其人(3)

2018-07-20顾城

  顾城坚持自我的真诚内心和诚实表达,无论是对物、对事还是对人,无论是对政治、对生活还是对自己。在《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中他写道,“我是一个孩子,一个被幻想妈妈宠坏的孩子,我任性”。虽然顾城大多写的是由自然和生活引发的灵感,但对于政治、对于历史,他也不是不闻不问。因为他曾经所经历的生活,也是政治和历史的一部分,他已经不自觉地参与到了政治与历史之中。生活于那个时代的顾城,也同芸芸众生一样,渴望自由与和平;处于那个社会的顾城也同杜甫一样,胸怀家国,心念苍生。他“希望能在心爱的白纸上画画,画出笨拙的自由,画下一只永远不会流泪的眼睛”;他 “想涂去一切不幸”,“想在大地上画满窗子,让所有习惯黑暗的眼睛,都习惯光明”。然而,社会的现实和个人力量的单薄使他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没有领到蜡笔,没有得到一个彩色的时刻”,他说“我只有我,我的手指和创痛,只有撕碎那一张张心爱的白纸”。他只能以他自己的方式,借助诗歌的力量,来表达内心的悲痛和无助。

  1985年以后,顾城创作了好几组大的组诗,如《歌颂世界》《水银》《海篮》《城》。他在《唯一能给我启示的是我的梦》中说: “有一回我沿一条路越走越快,前边要有个悬崖就要跳下去了,我抱上一块大石头才让速度慢下来。这是我写《城》。这样一个东西,有点像《陶庵梦忆》”。《陶庵梦忆》写的是作者经历过的种种杂事,相对应的,《城》也应该是写顾城经历的种种了。那么“路”是指像之前那样写诗,“打扮它,变得很浪漫”吗?这块“大石头”,是指对故土、对北京的纪念吗?对北京的回忆和怀念使他有根可寻,不至于跌下悬崖吗?除去《直塘》《桥》等一些类似于之前的清丽之作,这些组诗大多都呈现一种零散的形式和片段式的叙述。比如《水银》,其中的诗随时间的推移分别作于奥地利、波恩、伦敦、巴黎、凡尔赛、新西兰等地,看起来似乎是游记。他自己的解释是:“我有一阵写《水银》,水银就是汞,一粒汞掉到盘子里,会变成许多粒,而一个振动,又会让它们有可能走到一起;它们相互吸引又排斥,在这个冥冥的振动中——其实就是你的心在冥冥中的振动——它们因由这个振动,就列成了诗”。关于《水银》中诗行、诗句的独特排列方式,他说:“因为我感觉到了每个字自身的灵性,所以到了《水银》的时候,我就不再强调地组合它们,我让它们自己组合;在我心动的时候,字就会像万粒水银受到一个震动一样,出现它们的排列,这个排列简直就像我的心电图一样”。从顾城的解释来看,也许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要表达什么,而只是将头脑中存在的、不断冒出来的词语和诗句记录下来。诗无达诂,诗便是诗就好,甚至有些时候,根本就不该希望去解读诗。至于《海篮》,他曾说:“‘海篮’这个词是我编的……真的话都是非常简单的,像用海水做的篮子……这就不像过去写诗,打扮它,变得很浪漫。它是什么,就是什么,我就说出来;但是呢,我说出来的话并不是这个世界上的话,像‘海水的篮子’ 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事物一样”。这样看来,《海篮》写的就只是心中的感觉和捕捉到的灵感,而不加任何的修饰。又因为这之中很多都是梦和幻想,所以“不是这个世界上的话”。接着他又说道:“中国有句俗话‘竹篮打水一场空’,是以‘有’捕‘无’,当然是什么也捕不到;那么以‘无’捕‘有’呢?这就是《海篮》”。以“有”捕“无”,也应该是什么也捕不到;即使是捕到了,也可能只是无形的、虚幻的东西。那么,《海篮》写的是虚幻的东西吗?因为作者在写下这些诗句时就只是简单的记录,没有强加主观色彩,也没有刻意地借助它们来表达某种意义,所以是“无”。阅读和理解诗歌,诗歌的形式和旨意就是“有”。追寻本无内在深意的、零散诗句的形式与意义,即是“以‘无’捕‘有’”。总的来看,顾城把思维中那些零散的、片段的只言片语不加任何改造和修饰的记录下来,就成为了《海篮》。他“放弃了对‘我’的寻求,进入了无‘我’状态”,与“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有异曲同工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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