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黄包车、电车,不断地滚来,辰来,滚来,又不断地滚去,滚去,滚去。殷殷浤浤的人涛,黄色、棕色、黑色、白色,各形各色的人种。这是一幅背光派的画景。一分钟了,二分钟了,三分钟了,四分钟了……足足等了六分钟的时间,他们的黄包车才把这道横街渡过去了。
“大放盘”,“纪念赠品”,“照码八折”……白字红底的幌子,在各层的洋楼上招扬。××公司的大门就好象一个鳄鱼张着大口一样。
多少行人被这鳄鱼的口吞噬进去了,两架升降机在这鳄鱼的胸部,一上一下地就好象左右的心房,人是成了各血管中的血球了。
他们也成了两个血球,滚进升降机,登上四层楼的家具部去。
出乎意外是一床mattress要管二十一块钱。
——“为什么这样贵呢?”
——“还是打了八折的呢。”
——“究竟有多少大呢?”
——“六尺长,四尺宽,四寸厚,在double bed①上好面。面子是柳条花布。”
①作者原注:双人床。
价钱太贵了,他们踌躇了好一会,只好决计再把骨头去和地板苦拼了。
停不一会,他们走下南部的两层楼来,在儿童玩具部里走着。
——“前回圣诞节的时候,我们什么东西都没有买给孩子们,我们买些什么玩具罢。”
—“好的,好的。三儿是喜欢鸡儿的。”
他们便买了三种玩具。一个树胶的鸡蛋,横腰劈开里面有六只小小的黄色的鸡雏,此外是一只小航船和一匣颜料,这是预备给大的两个的。
就这样的三种玩具花费了他们五块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