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沫若《漂流三部曲》赏读(11)

2018-07-20郭沫若

  ——“晓芙!晓芙!你怎么不同我讲话?你现刻在做什么?儿子们又在做什么?”

  他时常对着相匣这样说,他的两眼总是湿涔涔的。

  无论你是反抗或者是帖服,悲哀的分量总是不会减少。他到近来索性自暴自弃起来了。时而赌气喝酒,时而拼命吸烟。朋友们问他何故如此,他说这便是自杀。但是等他酩酊过后,酒烟的余毒,良心的苛责,又来磨荡着他。他时时向着相匣请罪,屡说不再吸了,不再喝了,严烈的发誓已经发过了多少回,但他依然敌不过“悲寂”的驱遣。朋友们都很替他担心,有的劝戒他说:蓄意沉浸于悲哀是但丁所不许的;有的说:他是有家室的人,不能如法兰西士·汤姆孙一样在楼阁中拼一个饿死。这些亲切的友谊他也很能怀着谢意去接受,但他总是不能自拔。

  “长此浸淫着实在是不成事体,妻儿们的生活费还全无着落呢,我索性离开这家屋子,或者索性离开上海罢。”他有一天中午和着衣裳就寝的时候,他的心里正在这样作想,后门的门铃响了,同住的尼特君替他拿了一卷邮件上来。他满以为是他夫人给他的信,但他接着看时,却是从无锡寄来的。他拆开一看,除去一些原稿之外还有一张信笺,他便先拿来读了。信里说梅园的梅花盛开,太湖上的风光已随阳春苏转,希望他和芳坞诸人同去游玩,也可以消除他们的愁烦。

  “啊啊,这是和悲哀决斗的武器了,我索性暂时离开上海罢!”

  他决绝地跳下床来,拿着信走到前楼来向芳坞说道:

  ——“无锡的嘉华和瘦苍邀我们去游太湖,你愿意去吗?我们礼拜去罢。”

  ——“唔,唔,礼拜去,礼拜定去。”芳坞回答了他,他又转向尼特:

  ——“尼特也去罢。”

  ——“去,你先写一封快信去就行了。”

上一篇:郭沫若诗集《恢复》简介下一篇:回眸郭沫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