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一根扁担-亲情故事

2020-04-25故事

  父亲有一根扁担,用了几十年,磨得光光滑滑的,也不知父亲流了多少汗水,洗得油亮油亮的。

  这根扁担,两米不到,却是我家最珍贵的物件了。

  有些事,过了就过了,过了就忘了;有些事,只要钻进心里就生了根,拔都拔不出来,每当想起,记忆犹新,回味无穷。

  父亲说:

  “有的人喜欢背,有的人喜欢挑,背也好,挑也好,习惯就好。”

  孩提时的我,哪里听得懂什么习惯?问起父亲话来,总是打破沙锅问到底,没完没了。

  父亲不嫌我淘气,总是耐心给我讲:

  “习惯就是从不喜欢到喜欢,从不自觉到自觉,从不熟练到熟练,从不自然到自然。”

  父亲的一番解释,我越听越糊涂,摇晃着小脑袋,瞪大了眼,两个字“不懂”。

  黄昏,父亲找了一根木料,熟练地削、刮、锯、打磨。我又好奇的问:

  “为什么选这样的木料做扁担”?

  “枇把树木质坚韧,有弹性,经久耐用。”

  “豪情天地纵,侠义掠长空。神兵需人懂,宝刀配英雄”。武侠爱的是刀,文人爱的是文房四宝,父亲爱的是劳动工具—扁担。

  一寸土地一寸金。农民,心里装着的是黑黝黝的土地,全家人吃的喝的全靠它。父亲种庄稼,多用农家肥,很少用化肥。他说:

  “农家肥成本低,肥效长,能改善土壤,使土壤疏松,庄稼长得好”。

  秋天来了,一群大雁排成了人字形,鸣叫着从蓝天飞过,我和小伙伴们昂着头,快乐地喊着:

  “簸箕圆圆,铧口尖尖。”

  “簸箕圆圆,铧口尖尖。”

  正当这个时节,家家户户忙着播种小麦。早粳熟得早,底肥要吃饱,父亲用扁担一趟一趟挑农家肥。

  三月三,喜鹊飞上天。春雨下了,山上绿了,布谷鸟叫了。农户开始播种玉米,父亲用扁担挑着农家肥走在土埂上。

  夏天,雨水充足,玉米迎着阳光使劲儿一节一节往上拔,给玉米施肥,父亲还是用扁担挑……这是一幅多么美的田园风光图啊,在我心里,一直在描绘,改了又改,难以勾画出父亲的形象,一个普普通通劳动者的形象,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一种朴素和勤劳。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小康不小康,关键看老乡”。父亲种也用扁担,收也用扁担。种,父亲干劲十足,充满了希望;收,父亲满脸笑容,颗粒归仓。

  父亲习惯了用扁担。他挑起扁担走起路来十分稳健利落,扁担一颤一颤的。他一手护着扁担,一手前后甩动,韵味十足。他换肩,头一低,左右手搭配用力一挪,一瞬间,扁担神奇般的从右肩滑到左肩或从左肩滑到右肩。

  我曾经试了试使用扁担,并非父亲说的那么简单,扁担放在肩上,压得我直不起腰,肩好像被针扎一样钻心的痛,走路一步一晃,寸步难行。

  父亲笑着说:

  “急不得,万事开头难,习惯成自然。”

  农闲时,父亲提着扁担出门,总是早出晚归。在码头上,他帮人搬运货物,挣点小钱补贴家用。

  我吃的'水果糖、冰糖葫芦,是父亲用扁担挑出来的;我穿的新衣服、新鞋子,是父亲用扁担挑出来的;我背的新书包、读书的钱,是父亲用扁担挑出来的。父爱如山,哪个子女还得清?

  父亲很讲究卫生,他每次劳作回家放好扁担,母亲有时忙,没有烧好热水,他就用冷水,也要洗洗头,擦擦汗。他的肌肉结实,肩上磨起了一层厚厚的老茧。

  父亲闲不住,是个大忙人,一年四季,忙个不停,一年又一年。父亲常常说:

  “人生来就是要劳动的,力气是个怪,今天使了明天在。”

  我长大了,父亲却老了。父亲老了,背坨了,挑不动了,他把那根扁担存放在屋子里干燥通风的地方。每隔一段时间,他就把它拿出来,擦了又擦,摸了又摸,看了又看。在他苍老的脸上,流露出复杂的表情,或沉重或自豪。

  如今,乡下变了,种地也变了,农机代替了肩挑背扛。父亲的那根扁担,一直存放着,我很少用。

  有一天,父亲惯例拿出了扁担,依旧走完了擦、摸、看的程序。然后,他郑重的把扁担递给了我。我接过扁担,掂出了它的分量,那是一个父亲的责任,那是一个父亲的担当,那是一个家庭的幸福,那是一个民族的精神脊梁。

  这根扁担,我一直珍藏着,我要把它一代一代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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