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爬出桌肚,爬到我摊开的书上,他变得更瘦更瘪了,奄奄一息的样子。
为了让我们的课桌椅恢复活力,他用光了身上的能量,现在我知道了,为什么一开始,他说他会死。
老树精在我耳朵里说,他快不行了,要我一定得帮着他种出小树精。
我又惊又慌,又怕给人看见,忙把他从耳朵拿下来,放进铅笔盒,他拿那双已经开始发绿的三角眼央求地看着我,用手指着窗外。
在教室后面地一小块僻静空地上,老树精像掰干柴似的,一一掰下他的细小的脚趾头,地上挖十个坑,再一一埋下去。
我趴着仔细看,一会儿他弄好了,爬到我手上,凑着我耳朵,叫我一定要好好看管,给它们浇水……
“这样,就能长出小树精?”
“不光这样……”他上气不接下气,又哑又弱的老声音说:“……在我出生之前,种我出生的老老树精,让鸟儿天天到近旁来唱歌,我在地下听到好听的歌,就拼命往上长,要看看这么好听的歌是谁唱出来的。我是十个兄弟中最强壮的一个,最后终于长了出来。”
“这么说,你种下十个,并不是每一个都能长成小树精?”
“是啊!所以,才要你用心,特别用心地照管……”
“可我哪儿有本事找小鸟来唱歌啊?”
“其实,只要有好听的歌声就行,你可以找你的伙伴……”
老树精话没说完,就死了,他倒在我手心里,像块一点也不引人注目的老树皮。
我哭了,眼泪一滴滴掉在手上,把他浮了起来。一会儿,他像化在了泪水里,不见了。
老树精是到另一个世界去了吧?
我心里不再悲伤了,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得做。
不过,要把我的两个好朋友叫齐,每天放学去教室后面唱歌,却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她们都弄不明白,干吗非要在那样一个时候,那样一个地方,去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