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词:
绝望、恐惧、坚韧不拔、非凡、嗥叫、饥肠辘辘、苟活、轻蔑、嘲弄、凶相毕露
好句摘抄:
1、原来就只有三只脚爪,现在又断了一只,三减一等于二,又都断在身体右侧的两条腿上,灰满明白,它是真正残废了。
2、真该感谢这只树鼩,就像一个漂亮的舞台,让它上演了一出拿手好戏,就像一架登高的梯子,让它的地位迅速上升了好几格。
3、它凝望着日曲卡雪峰渐渐西坠的太阳,一颗狼心剧烈地颤抖着,有一种在千仞绝壁上不慎踩滑了一块石头失足跌了下去的恐惧。
4、狼群散落在灰满四周的树底下和草丛里,有的蹲坐,有的躺卧;没有奔跑,没有喧闹,也没有嗥叫,安安静静,似乎在等待什么。
5、雪光把荒野的夜映照得一片惨白。狼群也饥寒交迫,也困顿疲惫。狼酋肉陀把尖吻探进雪层,发出凄厉哀怨的尖嗥,立刻,群狼仿效,狼嗥声此起彼伏,划破了黎明前的岑寂。
6、老豹子走着走着,冷不防回转身来,向紧跟在身后差不多快踩着豹尾的大公狼哈斗和瓢勺反扑过来。遗憾的是,它骨架松垮,前肢疼痛,笨拙得还不如熊猫呢,连狼毛都抓不到一根。
7、灰满躺卧的浅浅的雪坑旁,有一座隆起如龟甲的雪包。登高是权力的像征,按照古戛纳狼群的行为规范,一匹大公狼只要跳上雪包傲视众狼,长嗥三声,没有谁扑上来争抢,就算是新狼酋了。
8、灰满侧卧在浅浅的雪坑里,举起身体右侧那条后腿,在空中蹬了蹬,膝盖下那截两寸长的脚爪就像被风折断的芦苇穗一样,左右晃荡了两下,滴下一串血粒,火烧般地疼。欧,它绝望地长嗥了一声。
9、灰满躺在浅雪坑里,一动不动。伤口还在流血,按理说,它可以爬到山洼去寻找能止血疗伤的草根,也好使自己少流点血,但它不愿白费这点力气。伤口养好了,也难逃一死。这血要流就流吧,也许早点流尽了更好,可以缩短苟活的痛苦。
10、灰满正勾着头嚼咬肠子,猛然感觉到有一道锐利的目光正划过自己的脸,它抬眼看去,是肉陀在打量它。这目光冷得像冰雪,深得像古井,沉得像石山,辣得像山椒,苦得像黄连,酸得像青杏,混杂着惊诧与猜忌,比荆棘更扎脸。灰满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11、狼是以刚强和凶悍著称的动物。日曲卡山麓的猎人都说狼是老树根根做的神经,花岗石雕刻的骨肉,以此来形容狼坚韧不拔的意志。狼不像人那样娇嫩,也不像羊那样脆弱。假如灰满只是断了右后腿那截脚爪,它不会绝望的。狼可以用三条腿走路,也可以用三条腿奔跑。
12、古戛纳狼群就在离灰满几十米远的马鞍形山洼地里分食着那头该死的野猪。山洼一片红光,分不清是猪血还是夕阳。几丛衰草,几片残雪,早春的日曲卡山麓,荒凉而寒冷。狼群已经两天没觅到食物,无论大狼小狼公狼母狼都饥肠辘辘,谁肯放过眼前这顿美味可口的野猪肉?以死野猪为轴心,围着四、五十匹狼,你抢我夺,不时传来争食的嗥叫。
13、凄凉代替了悲壮,绝望代替了希望。狼酋是狼群的旗帜和灵魂,旗帜倒了,灵魂出窍了,士气土崩瓦解。母狼曼曼哀嗥着携带幼狼阿嚏逃向冰封的古戛纳河对岸;老狼马尿泡和白尾巴朝山崖一片灌木丛钻去;母狼们纷纷将自己的幼狼藏匿在自己腹下三年前的帐篷惨案记忆犹新,在整个种群都疯狂时,最易受到伤害的就是老狼、母狼和未成年的幼狼。
14、灰满恨不得立刻扑上去与肉陀拼个你死我活,但它咬紧牙关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它虽然已经是出类拔萃的大公狼了,但在众狼眼里的形像还不够高大完美,还没做出惊天动地的业绩,还没达到八面威风的境界,现在贸然扑上去,极有可能会触犯众怒,取胜希望很渺茫。它长嗥一声,把悲愤与悲凉冷凝成一个太阳也休想融化的坚强而冷酷的意志,藏进心底。
15、灰满身坯高大,从鼻尖到尾尖全身毛色灰紫,就像天上一团蓄满雷霆蓄满闪电蓄满暴雨蓄满冰雹的乌云。假如此时它仅仅是断了右后腿那截脚爪,它会连哼都不哼一声,弓腰曲背蜷缩起身体,用自己的狼牙把自己腿上那截毫无希望的脚爪噬咬下来,免得成为累赘。它会忍着断肢的疼痛,照样站在狼群的前列,率领众狼在日曲卡山麓闯荡猎食。它有足够的勇气显示狼酋非凡的风采。
16、黄鼬是古戛纳狼群中的贱狼,在灰满的印像里,从来就是低眉顺眼的一副可怜相。可此刻的黄鼬,龇着尖牙,凶相毕露,两只狼眼瞪得溜圆,眼角吊向额角,含着杀机;狼尾平平抬起,在空中作扇状摇动,那是古戛纳狼群特殊的肢体语言,表达着内心的轻蔑与嘲弄,配上那套在狼舌和利齿间翻卷的咕咕声,就是在作侮辱狼格的辱骂:你是懦夫、懒汉、胆小鬼!你血管里流动的不是狼血而是羊尿!
17、灰满在坡下看得真切,忍不住在心里为肉陀喝彩。真棒,这才是狼酋风采,把生死置之度外,豹口夺雉。哈斗和瓢勺也不赖,配合得恰到好处。看来,狼群稳操胜券了,灰满想,老豹子后脑勺被咬,免不了会摇晃豹头腾出豹爪去反击,底下一松动,肉陀就可趁机把雪雉从豹腹下抠出来。一瞬间,灰满泄气得近乎失望了,肉陀如此刚勇剽悍,自己要夺回狼酋宝座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了。狼是崇拜力量的动物,有力量就有地位,看来肉陀比它想象的更有力量。
18、双双平稳地站立起来很容易,在平整的草地上用六条腿溜达也不算难。但这是远远不够的。狼不是绅士,可以永远悠闲地在平地上踱方步。是狼就要奔跑,要跳跃,要扑蹿。日曲卡山麓有平整的草地滩涂,更多的却是崎岖的山路和凹凸不平的山坡,还有隐没在荆棘里的鹿道和挂在峭壁上的羊道。从某种意义上说,狼的世界没有平坦大道。灰满知道,自己必须学会在坑坑洼洼的荒漠纵横驰骋,必须学会在险像环生的山道疾速奔跑,才算是真正平稳地站起来了。
19、后来,老豹子站起来走到离泉眼不远的一棵苦楝树下,搂抱着树干想爬上树去。狼群紧张了一阵。老豹子爬到树上,要死绝了才会被风吹落下来,就喝不到豹血了;要是老豹子死在摇篮似的树丫间,就变成悬挂在半空中的肉,可望而不可即,那才叫倒了血霉呢。幸好是虚惊一场,老豹子爬了几次都没能爬上树去。可以想象,无情的岁月早把尖利的豹爪磨平磨秃了,前爪掌上又刺进箭猪毛,红肿流脓,使它丧失了爬树功能。再后来,老豹子起身离开温泉谷,大概是想离狼群远一点,摆脱不吉利的纠缠。
20、灰满重新当上狼酋后,这才觉得自己真正站起来了。残狼的屈辱已成为一去不复返的往事。现在,再也没有哪匹大公狼敢奚落嘲弄或暗算它。进食时,它没动口,谁也不敢放肆嚼咬;宿营时,它位居中央,舒适而又气派。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它都是出色而又合格的狼酋。它年轻力壮,智慧出众,受过九死一生的磨难,懂得生活的甘苦。它虽然右侧两只脚爪都短了一截,但残而不废,一点不影响它率众狩猎觅食,恰恰相反,它跨着黄鼬,变成一匹举世无双的双体狼,有两张狼嘴,有六条狼腿,有三只狼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