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咏菊花诗十二首(2)

2018-07-13红楼梦

  和同类内容的大多数诗一样,它寄情寓兴的一面,还是值得注意的。

  每首诗依然有选咏者各自的特点,比如薛宝钗的“忆菊”,就一味地是寡妇腔;贾宝玉的“种菊”就归结为绝尘离世;史湘云的命运,从她的“册子”上看,后来虽一度“来新梦”,但终究“梦也空”,未能“淹留”于“春风桃李”的美满生活。脂评说,“湘云是自爱所误。”(第二十二回)也与诗中所说的“傲世”相合。林黛玉的诗中“孤标傲世”、“幽怨’等等,则更说得明白;我们既知已佚的后半都原稿中写她的死的那一回,回目叫“证前缘”(脂靖本第七十九回批语),则“登仙”的寓意就同样清楚。(第十三回:秦可卿停灵于会芳园登仙阁;第十五回:水溶道:“逝者已登仙界。”)从“残菊”诗看探春,可知她“运偏消”时,如菊之“倾欹”“离披”,境况也大不如前;“万里寒云”,“分手”而去,正是她远嫁不归的象征,所谓明岁再会,切莫相思等慰语,其用意也不过如同元春临别时所说的“见面是尽有的,何必伤惨?倘明岁天恩仍许归省,万不可如此奢华靡费了”那番话罢了。

  林黛王所写的三首诗被评为最佳。如果作者只是为了表现她的诗才出众,为什么在前面咏白海囊时要让湘云“压倒群芳”,在后面讽和螃蟹咏时却又称宝钗之作为“绝唱”呢?原来作者还让所咏之物的“品质”去暗合吟咏它的人物。咏物抒情,恐怕没有谁能比黛玉的身世和气质更与菊相适合的了,她比别人能更充分、更真实、更自然地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是完全合乎情理的。

  黛玉三首诗中,“咏菊”又列为第一。由于小说里众人的议论,容易使我们觉得这首诗之好,就好在“口角噙香对月吟”一句上。其实,诗的后半首写得更自然,更有感染力。“满纸自怜题素怨,片言谁解诉秋心?”我们从林黛玉的诗中,又听到了曹雪芹的心声:它难道不就是作者写在小说开头的那首“自题绝句”在具体情节中所激起的回响吗?这实在比之于让林黛玉魁夺菊花诗这件事本身,更能说明作者对人物的倾向性。

  ——摘自蔡义江《红楼梦诗词曲赋评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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