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平凹《老生》评论(2)

2018-07-21贾平凹

  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陈晓明在谈《古炉》的文章中曾经说过,把当代的故事与这片古老土地上的文化—文明连接起来,使事件的意义得以突显、深化,造成大江大河般的历史—文化内涵,使《古炉》中一个村子的“文革”事件与深厚的传统相通,从而使它与许多就当代现实论现实的小说拉开了距离。《老生》对当代事件的观察与思考亦如此,更能给人以贯穿古今的大江大河之感。

  不知年龄的唱师讲的故事,也内化成了写作者的心灵记亿,涵纳了三代人的民族生存故事。人的记忆总是有选择性的,作家的记忆更是具有选择性,他选择的只能是那些让他动心、动情并刻骨铭心的体验,或许它并不是完整的历史,却会完整、丰富、具体地呈现历史之大潮流在凡夫俗子生命、情感、心灵中的感受;它们不是对历史客观、全面的评价,却铭刻着进步的代价,揭示着大历史的疏漏和遗憾。贾平凹小说中的记忆正是这样的,有高歌猛进中的破坏和残忍、光明之下的黑暗、理想化追求中的痛苦和凡人的不幸。奈保尔说,用文学之眼或者借助于文学,可以看到许多人所看不到的东西。在《老生》中人们看到的正是许多人看不到,或者看到了却因为许多原因不愿说、不便说的真实的苦难和不幸、黑暗和血污,以及由“革命”、“进步”所造成的伤害和痛苦。小说反省革命中能否少些杀戮和仇恨,建设中能否不以“斗争”的名义行撕裂、人整人之实,不给马生、老皮、刘学仁之流以行其私的正当空间;如改革、发展能否改变权力本质的“政绩”文化,少些“形象工程”,让老余这样的人不能以一个个“规划”之名行折腾之实,毁山、毁水,最终造成自毁。当代社会中有多少政治家良好的初衷被从私欲出发的“好大喜功、急功近利”的“政绩”文化所危害、断送,却很少去注意百姓大众的意愿和实际感受。贾平凹对人,对一家一户、一村一社的生存关怀和不幸的命运遭际的悲悯同情,在《带灯》中就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老生》中的老城村、棋盘村、当归村的故事,延续的正是他近些年来一以贯之的人文情怀。在“老生常谈”里面所包含的却是贾平凹不变的目标和文学坚守。《老生》又一次告诉我们,真正的文学永远与现实中的痛苦和不幸联系在一起,作家应与他的时代和人民同生死、共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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