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骚》艺术成就(3)

2018-07-20离骚

  三、《离骚》在艺术上的第三个成就就是发展了比兴的艺术传统,使之达到新的高度。

  比和兴在《诗经》的民歌中得到很好运用,但《诗经》中的比和兴往往是单纯的,质朴的,很多情况下比和兴都能很清楚地分开。《离骚》不同了,它的比兴更复杂、更广泛,王逸《离骚经序》说:“《离骚》之文,依《诗》取兴,引类譬谕。故善鸟、香草以配忠贞;恶禽、臭物以比谗佞;灵修、美人以媲于君;宓妃、佚女以譬贤臣;虬龙、鸾凤以托君子;飘风、云霓以为小人。”虽然在具体认识《离骚》的比兴内容上还可商榷,但是他已指出《离骚》比兴手法的复杂广泛。我们很难指出《离骚》里哪些是兴,即使是比,诗中也没有给我们以某物比某物的明示。朱熹在《楚辞集释》的《离骚经序》的注中说:“《诗》之兴多而比、赋少,《骚》则兴少而比、赋多。”但他在《离骚经》的注文中,说了不少“赋也”、“比也”、“比而赋也”、“赋而比也”之类的话,却没有提到哪儿是兴。《离骚》中确乎难找到明确的兴。而朱熹说到的一些比,后世也有不同的看法。例如他在“余既滋兰之九畹兮,又树蕙之百亩。畦留夷与揭车兮,杂杜衡与芳芷”下注云:“比也。……言己种莳众香,修行仁义,以自洁饰,朝夕不倦也。”

  我们现在大多不同意朱熹把种植众香看成是“修行仁义”的比喻,而认为是比喻对人才的培养延揽。这说明《离骚》的比兴确比《诗经》的复杂得多。其实《离骚》的比兴已不是《诗经》里的分而言之的比和兴,它已作为一个统一的名词而被赋予了新的含义。刘勰说:“虬龙以喻君子,云霓以譬谗邪,比兴之义也。”(《文心雕龙·辨骚》)又说:“楚襄信谗,而三闾忠烈,依《诗》制《骚》,讽兼比兴。”(《文心雕龙·比兴》)这里的比兴虽是从《诗经》的比、兴发展而来,但它侧重于比喻的内容,包含象征的意义在内,而且这种比兴往往是指对政治的讽谏作用。这从白居易对所谓“比兴”的理解可以得到证明,他说李白的诗“索其风雅比兴,十无一焉”,而杜甫则有三、四十首,其中包括有《新安吏》、《石壕吏》、《潼关吏》等有讽谏时政的内容的作品。他说张籍的诗“风雅比兴外,未尝著空文”,而举的例子也是讽君劝世的篇章。这种对比兴的理解更多的是直接依据楚辞的比兴寄托。《离骚》的比兴手法不像《诗经》那么单纯,它基本上没有“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娥眉”(《卫风·硕人》)或“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邶风·柏舟》)之类的比喻,它的象征的意义更强。它不是借作比的事物来塑造被比事物的形象,而是直接塑造作比事物本身,使之具有鲜明生动的形象。这是《离骚》比兴手法的一个特点。另外,《离骚》中大量地运用芳草香花,臭禽恶物作为比兴的材料,但不是为了“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论语·阳货》,而是自成一个系统。凡是美好善良的事物都是用来象征(或比喻)美好的事物;反之,则是用来象征(或比喻)丑恶的事物。芳草香花是比喻贤人或高尚的品质,臭禽恶物则是比喻坏人坏事坏品质。兰、芷、蕙、留夷、揭车与茅、萧、艾各有所司,绝不混用。这样就使这些事物的本身带上了浓厚的感情色彩,象征性就更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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