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诗文字简约,在初秋之季,凄清的季节让诗人的目光因此变得凝重起来,不禁触发其思古之幽情。
晚泊牛渚
芦苇晚风起,秋江鳞甲生。
残霞忽变色,游雁有馀声。
戍鼓音响绝,渔家灯火明。
无人能咏史,独自月中行。
赏析
芦苇晚风起,秋江鳞甲生——寥寥数语就为全诗定下了一个凄清衰飒的基调。晚风吹动芦苇丛,左右摇摆,秋天的江水在微风的轻抚下泛起鳞甲般的阵阵涟漪。一个“晚”字,一个“秋”字,使全诗冷气袭人,同时也恰是诗人心境的投射。
残霞忽变色,游雁有馀声——这两句继续写眼前之景,满天的晚霞忽然变了颜色,远处天边征行的大雁隐约传来声响。“残霞”点出一个“晚”字,“游雁”烘托出秋的气氛。看似不经意的随机点染,却处处紧扣诗题。纪昀评论道:“三、四写晚景有神。”(《奎律髓汇评》)
戍鼓音响绝,渔家灯火明——这两句显示了时间的推移,军营里的鼓声已慢慢没有了声响,江面上的渔家已是万家灯火。虽然没有使用具体的时间词,但“鼓响绝”、“灯火明”都已说明夜已深了,这种写法使诗句顺承而又自然,诗人在小处用心的功夫可见一斑。
无人能咏史,独自月中行——咏史,此典出自《晋书·文苑传》:“袁宏少时孤贫,以运租为业。谢尚时镇牛渚,秋夜乘月,率尔与左右微服泛江。会宏在舫中讽 咏,遂驻听久之,遣问焉。答曰:‘袁临汝郎诵诗。即其咏史之作也。’尚即迎升舟,与之谈论,申旦不寐。”尾句是诗人抒发感慨之语,如今再没有人能像袁宏那 样咏史,“我”只有独自在月下寂寞地徘徊。当年咏史的人已不在,只有那一轮明月仍高悬在空中。“江畔何年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张若虚《春江花月 夜》),历史的兴亡,人事的更替,诗人触景生情,一时间万千思绪涌上心头。元代诗评家方回评道:“意尽晚景,尾句用袁宏咏史事,尤切于牛渚也。”(《瀛奎 律髓》)
牛渚山,又名采石矶,这一历史古迹历来都受到文人墨客的凭吊和吟诵。在此处,袁宏咏史得到谢尚赏识重用的事例感召着后世无数 身负贤才却被弃置不用的有志之士。李白有诗云:“余亦能高咏,斯人不可闻。”(《夜泊牛渚怀古》)如果说李白的忧愤是有人咏史,却难觅知音的苦闷,那刘禹 锡的感慨则是无人咏史、贤人不在的无助,这种无助内藏着深深的失望在其中,对现实处境的失望,对整个唐王朝的失望。“独自月中行”,“独自”一语既是诗人 独身一人的生动写照,又是其寂寞心境的真实流露。正所谓“云中君不见,竟夕自悲秋”(马戴《楚江怀古》),俯仰古今,追慕前贤之情在这一声感叹声中自然地 流露了出来。
全诗文字简约,风格流畅,以写景见长。风吹芦苇,水波荡漾,残霞变色,游雁哀鸣,戍鼓音绝,渔家灯明,明丽中自有凄清之致,清新中暗含萧瑟之感。借景抒情,情随境生,情与景的有机结合使其成为一篇佳作。
对于此诗体式方面的特点,前人也多有褒美之词,瞿蜕园说:“此诗首联‘芦苇晚风’与‘秋江鳞甲’互文为对,此是律体中之别一格,可征禹锡诗之多变化而不拘于常规也。”(《刘禹锡集笺证》中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