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散文结构
在结构表现上,韩文巧于构思,善于变化;柳文则平中见奇,层见迭出。
韩愈论文主张脱落陈意陈言,力求翻新出奇。其文或诙谐滑稽、妙趣横生;或坐而论道,雄肆逞辩;抒情或委婉细腻,或淋漓倾泻。无论是精细入微,还是精笔勾勒,总能因文而异,各施其宜。韩文构思最独到的地方是善“变”。如《送董邵南序》是一篇很难写的送别文章,将自己大篇的议论,难以明言的本意,蕴藏于冠冕堂皇的送别文字之中,既无损友道,又不违己意。韩文在结构上的变化,没有定格,而又极富独创。从文章的开头到行文和结尾,都有自己的特点,孙昌武先生说韩愈散文开头的特点有三,一是雄肆,二是蓄势,三是孤起。文章收结因势而成,包含着强大的鼓舞力量。
反观柳宗元的文章构思表现,则以平起而为,却又能从平凡的、人所常见的事实或历史资料中出人意料地引发有意义的主题。永州山水在南方之景中并无独特之处,而柳宗元的行文构思却能独具匠心。如《永州八记》合则似山水长卷,分则为八折屏风,既各自成篇,又前后连贯,互相映衬,为一整体。柳文结构的变化,无论是像《封建论》那样的长篇,还是象《三戒》寓言或写山水的短制,都能巧于构思,严于组织,使作品各极其妙,具有不寻常的表现力。
三、散文语言
在语言运用上,韩文尚奇好异,文从字顺;柳文则简悍凝敛,古峭峻洁。韩愈非常重视语言创新的作用,力求把造语的新奇和顺畅统一起来,形成一种以秦汉散文语言为基础,并结合当时口头语言的新的散文语言。如《师说》、
《论佛骨表》、《祭十二郎文》等文章,都写得通俗明白,如同口出。他还注意到
文章语言与所表达内容的一致性,言之长短与声之高下均随内容需要而自然变化,该长则长,该短则短,长短相间,明快流畅。
韩文亦重视语言的锤炼,力求精炼、准确,语约意丰。如《师说》中用“传道、授业、解惑”来概括老师的职责,用“道之所存、师之所存”来概括择师的标准,用“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来说明师弟之间的正确关系。在《进学好》中用“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来总结进德修业之道。韩文还大量运用虚词,使文章灵活多姿,情致丰富。如《祭十二郎文》、《马说》等文,用“邪”、“乎”、“矣”、“而”等虚词,不论抒情,还是议论,都使文章气势雄壮,含义丰富。韩愈能根据不同的文体,不同的内容和不同的对象,采用不同的语言,使其丰富多采的语言与其深厚广博的内容、多种多样的文体取得和谐一致,从而大大增强了文章的气势、色彩和表现力。
柳宗元的散文语言以峻洁峭拔而著称。他竭力提倡为文要峻洁,要求在语言上要求不拖沓,不含糊,无赘语,无泛笔,言约事丰,干脆斩绝。柳文篇幅都不长,但内容十分深刻隽永。即使是写山水景色,也显得凝敛沉郁,如《小石潭记》。
柳文的峻洁还表现在行文不拖泥带水,干脆明白地表明自己的观点、态度。如《封建论》。
柳文语言还善于用瘦硬语和奇字,显得奇崛峻峭。在《愚溪诗序》末尾写溪水和自己之“愚”时所用文字亦甚奇诡、凝重,所作的描写独特别致,显得峭拔劲健。此外,他的《乞巧文》、《三戒》等文都能显出其独特的语言个性。林纾说:“柳州敕峭,每于短句见长技,用字为人人意中所有,用意乃人人笔下所无。”
总的说来,韩长于议论,雄肆奔放,柳长于记事,缜密精奇。韩柳的散文既有同也有异,有人增对其评价“韩文如潮,柳文如江”。韩文跌宕起伏,柳文思绪流动不绝,韩雄大而柳精悍。在中国唐代文坛上韩柳的古文创作开创了一代文风,大大扩展了散文的实际功用,为后世的散文创作的繁荣和发展都产生了极为深远的积极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