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小说《蛙》中的人物名(2)

2018-07-21莫言

  那个笨拙的叙述人“我”,姓万名足,乳名小跑,笔名蝌蚪。万足不就是虫子吗?蝌蚪也是卑微软弱不值一提的小生物,而且蝌蚪在文本中还有其更加原始卑微的隐秘意义。后现代者击碎着人类的一切文明和精神圣殿,最后只剩下人的肉身存在。那一大串以人体器官命名的名字,便与后现代接上了轨。但是,在我们看来极其卑下可笑的名字,在那个“遥远”的高密东北乡,却是神圣的。比如陈鼻被起名时,陈鼻之父陈额“竟如领了圣旨一般,点头哈腰”,连说“‘感谢心姑赐名’”,其神圣可见一斑。我们觉其卑下,一是因为这些名本真的确实卑下,二是因为,以我们的眼光看过去的时代,就如同以成人的眼光看待孩童世界,(欧洲十七世纪后期的古今之争,哲人们认为,古代人看似比现代人古老,其实现代人才是真正的古人,因为古代人活着的那个世界是年轻的,而现代人活着的世界,较之古代已向后推移了很多年)我们在孩童时代认为极其惶恐神圣的事,长大后就觉得不值一提,十分可笑。那个过去的“孩童世界”是幼稚的、卑小的、卑下的。陈晓明先生在他的博客中认为,21世纪初以来,中国作家找到了一条艺术的新路,即是把本土写作和后现代结合起来,这是艺术创新的标志,用陈先生的话来说就是“本土写作可以跨进后现代的门槛”。我固然不敢十分地揣度到陈先生的见解,我只是认为,有一个东西是本土和后现代结合点,或者是二者得以结合的条件,这个东西就是——卑下。后现代固然卑下,本土也可能被审视为卑下。

  不过本土的卑下通常是虚假的,是披在高尚和悲壮身上的、用以联络后现代的华丽袍衣。用滑稽调侃的方式叙述本土,自然就会产生笑中有泪式的黑色幽默。在《蛙》中,本土的为壮大自己家族生育后代,和“现如今”同“二奶”、“三奶”生育后代,二者貌似都是降到本能的卑微活动,然其在价值悬殊上,毕竟有着天壤之分别。《蛙》看似滑稽,实则崇高,不啻愉悦,而且悲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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