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我到浔阳江头送一位归客,冷风吹着枫叶和芦花秋声瑟瑟。
我下马和客人在船上饯别设宴,举起酒杯要饮却无助兴的管弦。
酒喝得不痛快更伤心将要分别,临别时夜茫茫江水倒映着明月。
忽听得江面上传来琵琶清脆声,我忘却了回归客人也不想动身。
循身轻轻探问弹琵琶的是何人?琵琶停了许久却迟迟没有动静。
我们移船靠近邀请她出来相见;叫下人添酒回灯重新摆起酒宴。
千呼万唤她才羞答答地走出来,还怀抱琵琶半遮着羞涩的脸面。
转紧琴轴拨动琴弦试弹了几声,尚示成曲调那形态就非常有情。
弦弦凄楚悲切声音隐含着沉思,似乎在诉说着她平生的不得志;
她低着头随手连续地弹个不停,用琴声把心中无限的往事说尽。
轻轻抚拢慢慢捻滑抹了又加挑,初弹霓裳羽衣曲接着再弹六幺。
大弦浑宏悠长嘈嘈如暴风骤雨,小弦和缓幽细切切如有人私语。
嘈嘈声切切声互为交错地弹奏,就象大珠小珠一串串掉落玉盘。
清脆如黄莺在花丛下婉转鸣唱,幽咽就象清泉在沙滩底下流淌。
好象水泉冷涩琵琶声开始凝结,凝结而不通畅声音渐渐地中断。
象另有一种愁思幽恨暗暗滋生,此时闷闷无声却比有声更动人。
突然间好象银瓶撞破水浆四溅,又好象铁甲骑兵撕杀刀枪齐鸣。
一曲终了她对准琴弦中心划拨,四弦一声轰鸣好象撕裂了布帛。
东船西舫人们都静悄悄地聆听,只见江心之中映着白白秋月影。
她沉吟着收起拨片插在琴弦中,整顿衣裳依然显出庄重的颜容。
她说我原是京城歌女负有盛名,老家住在长安城东南的虾蟆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