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的边塞散文

2019-02-18散文

  西口:五种睡姿的不眠之夜

  西口,春秋称参合口,宋为狼牙关,清叫杀虎口。

  这是大风起兮云飞扬的热土;这是出塞入塞的瓶颈;这是让单于咬断牙根的地方:这是唯一的一段水上长城,向北汤汤而去的苍头河穿越了长城,穿越了被遗弃的时空。

  这是史书上记载的一座“日进斗金”的有名的税卡。

  这是最早的晋商崛起地和大本营,北去的货物远到新疆、俄罗斯。

  这就是民歌中传唱的《走西口》的西口,一脚踏出西口,谁也不知道是地狱还是乐土:饿殍堆满的西口路,连月亮都会绕着走。唱不唱《走西口》都无关紧要,凝望历史的颤动,皆因这里而驻足!

  这就是千古传诵的昭君出塞之处,琵琶一曲伤雁无数;秋风中你的回眸依然印满汉朝的山川,连草木都抽泣着抬不起头。这关口、这关口,将关住你所有南望的路途。

  西口,你应该是三百首选集里压轴的那首绝句,无论谁是编者,都将因选取你而感到厚重。

  传说:从雁门关开始

  “我所思兮在雁门,欲往从之雪纷纷。侧身北望涕沾巾。”在1800年前就被汉朝的张衡向往的这座雄关,它是打开中华史册的一把钥匙。

  这不只是一座关口,这是华夏民族的一部史典,这是分分合合的一种轮回,这是形而上与形而下的最高形式的结合。

  一座关口,两千年文明分娩的持久阵痛。生长在这里的小草,叫铁簇;被风刮断的树木,叫折戟;弯月一样的马蹄,叫伤口。

  盾牌与盾牌组成的防线称作乌云;刀剑砍在盔甲上的光芒就是闪电;白骨叠加白骨的场景就叫和平。

  勾注山上的每一把尘土都能攥出血来,关门内外的每一粒鸟鸣都沉重如石头;拖拉着受伤的翅膀的春天只能站在山头仰望曾经的飞翔。

  历史无数次在这里取景;历史无数次在这里定格;历史无数次在这里改写。

  雁门,一个风花雪月的名称,一种刀光剑影的生活,一幅高山仰止的风景。

  金沙滩:浓郁的杨家将气息

  金沙滩,一个可以掩藏无数珍宝和翡翠的地方;金沙滩,一个可以作诗作画可以朗诵放歌的地方。

  你本可以埋藏起来,躲在史册安静的一隅,享受塞北的流云苍狗之变幻,看遍四季反复重叠的忧伤;你本可以坐在山坡上,观牧草招摇,听暮风浩荡,做一个彻底的局外人,反穿羊皮袄,不紧不慢地吸着旱烟,让时光成为你的仆人。

  北边的契丹人开始摇动他们的大旗;杨继业和他的儿郎们隆重出场。生,当站着生;死,当站着死。杨继业就是站着死去的,辽兵久久不敢触动这位大宋的战神。

  金沙滩,你的颜色已经被鲜血染过几重?夜风抱白骨,磷火烧荒原。

  汉人最讲究气节:父亲倒下,儿子顶上;儿子倒下,孙子补上;孙子倒下,女人们出列!蚕最后一个古代士兵

  我一直感觉自己就是被从时空隧道甩出来的一个古代戍边的士兵。

  我的铁盾上刻满了故乡的芙蓉花盛开的次数:我的长矛上披着临出门前母亲最后的叮嘱;我饮塞北的秋露,咀嚼这山峦上的野草:八月的飞雪催促了我的成熟,密密扎扎的胡须让我瞬间忽略掉了自己的年轻。

  当狼烟突起,当铁蹄叩关,当黑云压城,站在长城上的我们只有一个信念:身后是家园。即使倒下了,姿势依然是向前!

  我只是这边塞万里野草帝国的一小声微叹,或者是一小声喝彩,可是,我的枯荣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在塞北,风是一起吼的,雪是共同舞的,花是集体艳的。

  在雁门关发生的一千多次战争的记载,其实就是我刻在城砖上的内容。

  一切都远去了吗?大雾还未散尽,我似乎又看到了草木中潜伏的契丹人。

  张弓,瞄准,铁簇的尽头——是史家的血泪之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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