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时候泡上一杯茶,是一件极其享受的事情,看着卷缩的茶叶,慢慢地舒展开来,那些沉寂许久的生命仿佛间又复一活了,在水里继续它们宁静、细致的生活,在我悠悠的思绪里,也随着它的舒展而好起来。
我是一个在茶园长大的孩子,记事起,我们院子的附近就都已是茶园了,山上是,山下也是,坡上是,坡下也是,从小小几片叶子的茶苗,到几十年“茶龄”巨伞似的老茶树是“应有尽有”。
茶树是扦插育苗的,初夏时节,选当年生的茶枝,每三片叶子剪成一段,然后扦插在专门为育苗准备的黄土畦中,架起遮-阴-棚,再覆上黑纱网,次年茶苗便可以移栽或出一售了,然而种植茶树才是最让人头疼的事情,种茶不像种菜简单,待种茶的空地必须先整理平整,然后要像挖地基一样挖出一条长而深的沟,在沟中施入菜籽饼和稻草,重新填入土方可种植,种植完后,再覆盖上一层稻草,之后几个月的任务便是每天浇大量的水了。
茶叶的采摘从每年清明前就开始了,采茶的姑娘们则是茶园最美的一道风景了,十七八岁的采茶姑娘,如那茶芽儿一般娇一嫩,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身背“大肚小口”的竹篓,头戴莆草编编织的帽子,燕子般地穿梭其间,点缀于绿色*的茶园,不时可以听见她们传来的欢声笑语,不知是又在谈到哪家的情郎了,
采茶从开始用手指捻茶,到后来身背大箩筐,用大剪刀剪茶;从开始每人每天只能采一茶缸鲜茶,到后来的几箩筐,茶的品质就出来了,清明前的茶,谓之“明前茶”,闻来清香扑鼻,品则回味悠长,可算是茶中的极一品了。
新鲜的茶叶一般都是上午采摘,下午就赶制成干茶了,最多也就是晚上加工,一般是不隔夜的,炒制师傅双手在炽一热的锅里灵活动翻转着茶叶,速度快而匀,制茶要经过杀青、定型、炒干等多项工序,根据等极的不同,茶可以制成条状的或是螺旋状,而茶的制作工艺直接就能体现它的等级,再而决定其价位。
泡茶,讲究的人也兴茶道,然而,我却只会将茶放入杯中,再倒入开水而已,自小在茶乡长大的我,喜欢喝茶,喜欢绿茶的清爽,我不懂红茶的浓郁、花茶的芬芳,渴的时候,大口大口的喝,解渴,品茶则如同喝酒,要的是一个情景,一种氛围。在喧嚣都市觅得一片静地,与三五知已,品着一壶清茶,或静静地,透过玻璃杯凝望那绿色*的茅木萌芽,花香遍野;或细细地品味,从开始时的强烈浓郁,到醉人的香甜,直到最终归于平淡,无意间也许会想到我们的人生,我们的。
泡上一杯,放上几曲老歌,我总是任思绪随着冉冉的香气四处弥漫,在这怀旧的氛围中慢慢升起,脑海里也不禁勾勒着自己以前的回忆。光-阴-似水,不经意间,时间就从指缝中缓缓淌过,就在这喧嚣的红尘之上,就在这渐平谈的日子里……逝去的日子如烟如雾,差一点就被微风吹散了,而家乡茶园留给我的,只有那永不褪色*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