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希望能忘得一干二净,却发现一直记得,比老师逼着背诵的知识要点还清楚。
四哥是大妈最小的儿子,从小被娇惯的什么也不会了。我什么都不会,却是因为太笨。所以,小伙伴们玩的时候,站在场子外傻傻观看的总是我们俩。四哥冒傻气的时候,一起闯祸的也就是我。
还记得那天刚刚下过雨,我正在路上张望,路被雨冲洗过,干净得一个人影子都没有。四哥从灌木丛里钻出来,脚上只穿着一只鞋,手里捧着另一只鞋,那只光脚丫沾满了路上的细沙粒,他却全然不顾,匆匆地朝我跑过来。
小景,快看,我给你抓的鱼。我抻着脖子一看,鞋里果然躺着几条两寸来长的小青鱼,奄奄一息。
真是你抓的,我咋不信。四哥一瞧我满脸的不屑一顾,急了。不信,我带你去。
我被四哥拉扯着,来到河边。雨后的河水比平时湍急,有些浑浊的河面上不时飘着草叶,干木棍。在河边果然有小鱼,和四哥鞋里的鱼一样,恹恹地,被河水冲到岸边的草丛里。
四哥当着我的面,又捡了两条小鱼放进了他的鞋里。豪爽地说,小景,全给你。估计是我的眼里冒出来许多崇拜的小星星,把四哥闪烁得得意忘形了。接着告诉了我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森林里有一小片神仙种的胡萝卜。他要把所有的胡萝卜全送给我。
当我们拿着几根手指头一般粗的胡萝卜走上那道山梁的时候,董奶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我恍然大悟,那些萝卜并不是神仙种的,因为神仙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啊,我怎么就忘了。
事后,被妈妈数落了一顿。我也因此很长时间不理四哥,怨他太笨。这样不光彩的事,我一直想忘了,就像写在纸上的铅笔字,用橡皮擦掉那样不留痕迹。可是,多年后的我却依然清晰地记得。记得那条河,那道山梁;记得那些小鱼,那些胡萝卜;并记得四哥七岁时傻傻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