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书,像一个路人,擦肩而过,或者,短暂交谈,匆匆离去。书海恰似人海,知音难觅,有幸遇见,始终相依。
茫茫书海,就是这样的遇见。实在记不得何时,什么样的心境,如何开始阅读她的文字。我相信缘分,只因偶遇的八个字——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像久别重逢,熟悉也惊心。胡兰成写于他和张爱玲婚书上的八个字,我在《今生今世》中读到,过目不忘。在很多人的笔下,一次次温习。名言佳句,向来如绝代佳人,被人青睐,向往,惦记。如待嫁闺阁少女,娶进纸墨。我是因了书的名字,注意到这本书,习惯性地注意到作者——白落梅。
白落梅。开在腊月的梅。好有动感的名字。落梅,素洁冷艳。看到这两个字,仿佛看到腊月梅花,纷纷飘落。三个字的笔名,我倒觉得落梅二字更好,简洁舞动,朗朗上口。笔名落有梅字,一定是个爱梅之人,爱的是梅的孤清圣洁。看到她一本书中插图,梅花即将飘落碗中,如笔名落梅。如果没有汉字落梅符号,这幅图对笔名的阐释再好不过。
独特的女子,踏访古寺,在禅诗仙僧文字内行走。这样的独树一帜,定是不一般的女子。她隐于文字。你,只认得她留存笔墨间白纸黑字。年龄,模样不知。这样的隐,留有太多悬念。与其说隐世,倒不如说隐士。越是这样的女子,越激起我探幽心意,网络,遍寻不到她的照片,连采访也极少遇见。她说,她与佛有缘,然又放不下红尘。文字的超脱,暗合隐世二字。深度文字,温婉风格,内容旁逸斜出,一个个字符,像从深山古庙流至人间。读者称赞其文,落梅风骨,秋水文章,可见其文之美。
江南,灵秀之地,孕育才子佳人,诗词歌赋。她栖居江南,耳濡目染,一景一物养育她的纤秀,滋养她的情怀。她的出现偶然中的必然。
邂逅一本书,并不意味和书中文字一见钟情。
我相信,她阅读过张爱玲的文字,并深深喜爱。因了张爱玲的存在,与胡兰成那段有始无终的爱情,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名句,《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一书,安放在我的书桌。
白落梅的作品,文字内涵艰涩,当属《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出离,无须装点行囊,而是放下布袋,濯洗心灵,物我两望。出离是退出繁华落英,不问红尘事,做我方外人。彻悟,是再不为世相迷惑,任何时候都流露真实的自我。禅的境界,最珍贵的莫过于自然通透。就算迫不得已不能出离,陷于市井之中也要超然世外,禅心止水。”
——摘自白落梅《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静安先生谈论诗词,习惯用“隔”与“不隔”。我的才疏学浅,和她的文字,恰恰“隔”。一篇文字读下来,合书回想,一片空白,似懂非懂,纸上文字如风儿飘过。
遇见如我手捧她文字的女子,兴奋买来,翻阅后,因了深,难懂,不再触摸。有的不舍丢弃,翻了几页,束之高阁,待有时间阅读,安慰自己。文字中禅学佛语,读起来艰涩得很。买书诉诸高阁,不忍。囫囵吞枣阅读,不如不读。一本本书,一盘盘菜,初尝,味道全然不对,弃之。文字的悲哀,作者的不幸。再好的文字,遇不上对的人,也是无缘享受。
文字里的相逢,有的无缘相识,有的擦肩而过,有的成为知音。
那时自己,人生风调雨顺,不需深刻思想清洗内心污垢。即使暗礁遍布,这样一本书,嚼之无味,弃之可惜。不如励志、心灵鸡汤通俗易懂。
文字太浅,少了咀嚼之趣。太艰涩,难以坚持阅读。读书多年,我也是在这样的阅读境遇徘徊。
台湾作家林清玄,也是将佛理修养化作美好心情,点燃读者心灵。白落梅也是。林清玄深入浅出,素朴文字蕴含深意。白落梅的散文更侧重主观写作,多是人生感悟。与其说走进她的文字,不如说,走进她的思想。能否产生共鸣,与个人经历,阅读取向,阅读能力有关。
性格倔强。我在她的文字里坚守。她的文字涉及佛家用语,生僻词语摆在文字间。几欲放弃,又心有不甘。她的文字,不像小说深入人心;不像雪小禅的散文,飘逸曼妙;不像安妮宝贝的文字,冷清笔调描摹生活;不像《读者》中的散文朴实动人。白落梅的文字,总觉得好,好得格格不入。我说,那是长在云端的文字。阅读的人,慢慢读,细细品。
与她的文字并不一见钟情。我生于北方,她栖居江南。我对南方的认知,停留在苏州,杭州。她笔下涉足的风景,与我隔着千山万水。她的文字,恰似深山古庙。进去,看一看风景,什么也没有留下。只知,庙存在于此。就像十几年前我去香港,在妈祖庙前留下清瘦的影,不知妈祖何方神圣。
在这份坚守中,我读她的文字很多年,她是我喜欢的作家之一。
家中存放很多她的作品。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你若安好,便是晴天》、《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在最深的红尘里相逢》、《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因为懂得所以慈悲》、《爱如禅,你如佛》、《烟月不知人事改》、《人生何处不离人》、《陈迹清欢》、《相逢如初见,回首是一生》。
她的文字,切不可一气呵成读完,切不可嘈杂中阅读,慢慢读,渐渐品。静中会有所悟。艰涩文字,必藏深邃思想。她从自己视角,文学笔触,感悟人生。她的文字涉及江南景物,古诗词,禅诗,历代名僧故事。古典文学基础薄弱,阅读她的作品,不易入境。
她的古典文学深厚。才华横溢,送给她合适不过。特别是古诗词。很多作品,与诗歌,与禅诗有关。诗词分类比较,融会贯通。历代名僧故事,信手拈来,如数家珍。
她写仓央嘉措、苏曼珠、纳兰性德、林徽因、三毛。这些不是人物传记的传记,在她所有作品里,最通俗易懂。白落梅笔下人物传记,有其独特风格。散文化手法写作,边写人,边随感。摈弃千篇一律传记风格,写出白氏文体传记。阅读的人,像吃了很多年,一贯做法的菜肴,更换另一种烹饪方法,具有耳目一新之感。读起,另类的美。
“往事,总是被人守候成至美的风景,因为走过,所以从容。而将来那些未知的际遇,不知携带了多少微风细雨,不曾邂逅就已生出惆怅。我们总觉得三毛是个决然坚定的女子,她内心辽阔,所以敢于行走在万里风沙之上。任凭尘屑四起,哀鸿遍野,她也无半点退怯。”
——摘自白落梅《你是锦瑟,我为流年》
人物传记的叙述,她往往以这样的笔法开端,渐渐进入人物生平。不像原始传记,按照时间顺序,从作者生平写起。传记前的感悟,已然是作者各种作品独特风景。无论写禅诗,还是写古诗,进入正题前,总有一段唯美感叹。
她笔下的城市,不是城市标志性描摹,不是比喻排比修辞手法运用,不是色形用途素描,更多是走访后的感受。一座城,一本书,她的文字,是读城所感。她写颐和园的山水画境,她说:“它如同一位卓绝不凡的君王,受恩宠而不骄纵,从冠盖如云的宫廷独自高贵。它宛若一位绰约风姿的佳人,落凡间而不媚俗,在百媚千红的花丛中独自优雅……”
写林徽因的文字很多,她的《你若安好,便是晴天》曾在网络热卖,她被更多读者认识与喜爱。
她,不愧是写作高手,十多本书,每本书感悟绝不雷同。她像一口泉,很多的感受源源不断流出。
从《陈迹,清欢》开始,他的文字,从古典文学,禅学佛理中转向,开始沉湎于旧物,一卷书、一张画、一轴画、一朵青花、一方古玉。她爱的东西很多,懂得也很多。把玩的很多东西,实际把玩的是文字。
新作《相逢如初见,回首是一生》脱掉以往的陈色,转向人间温情。乐善好施的外婆,勤劳的母亲,行走山间,为百姓看病的郎中父亲。这本书,第一次涉及她的家庭。烟雨江南,在她的笔下,如诗如画,飘洒淡淡温情。
透过文字,我看见白落梅生活居所,她的江南水乡,简直是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白落梅的江南,原始风情,令人心生向往。江南养育了她,孕育了她的文字。她的文字被《红楼梦》濡染。写栀子、茉莉、采莲,她从色、味、人间真情写起,又从植物叶、花、果药用价值阐述。读文字的人,既感受作者骨子里的闲情雅致,又熟知植物药用价值。
曹雪芹的《红楼梦》有百科全书赞誉,她的散文,颇有《红楼梦》风范。我说,那是小红楼梦。
《相逢如初见,回首是一生》中,语言表达偏重四字词语成句模式,简洁凝练,轻快活泼。写作内容开始接地气。
深藏十几本作品里的女子,怎样的一个江南才女?
长于今,生活于古,爱旗袍,弹古筝,读古书,听雨打枯荷,踏访古庙,燃香敬佛。
她和佛有缘,又贪恋红尘。确实,她与佛对话,看透人生风雨。她背负行囊远离家乡,挂念粉墙黛瓦,十里荷花。她的散文,打江南走来,细腻温婉。她是文坛上一支奇葩。
在烟雨江南,若然遇见,必惊了心。穿越古代的女子,纤细,文弱,淡然,书卷气。她是戴望舒笔下撑着油纸伞的姑娘,打江南烟雨中走来,送给尘世间一篇篇唯美散文,供如我一样,喜欢她文字的人,与她的文字相依,在她的文字里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