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个人爱你胜过爱自己散文

2019-05-01散文

  我总是不敢轻易写我的母亲。不知为什么,似乎也很少看到写母亲写得好的文章,或许,无论写得多好,比起母亲在自己心目中的光辉形象,再华美的笔采都会黯然失色。之所以不敢写的另一个原因是,不想翻出一些陈年旧事。但有些旧事,是你无论如何也忘不掉的。比如,六岁那年的走失……

  那年,我得了一种奇怪的病,肚子涨得像个气球,到好多医院和诊所去看病都没看好,医生都查不出什么毛病。终于,母亲打听到相邻一个镇上有一位老医生,已经退休,在自己家开着一个小诊所,可以看好这种病,遂决定带我去看。

  我们家在乡下,到相邻的那个镇有三四十里土路,坑坑洼洼的,很是难走。而且那时不要说是汽车,就连电动车也没有,妈妈只能骑着一辆二手的永久自行车(那是我们家当时唯一的交通工具),带着我,去看医生。那时妹妹还很小,就喜欢让爸爸抱,爸爸无奈,只得在家照看妹妹,让妈妈带我去看病。

  到镇上时,已经将近中午,我们需要把自行车停放在一个停车处,给看车人一些钱,让那人看着我们的车。看车人给了妈妈半张扑克牌,与挂在车上的那半张正好凑成一张,取车的时候必须凭那半张扑克牌才行。

  看病很顺利,可当我们返回到停车处时,妈妈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那半张扑克牌。妈妈着急了,从那个镇上到我家,至少有二三十里的路。如果没有那辆车,妈妈和我是无论如何也回不到家的,虽然那只是一辆很破旧的自行车。看车人说,你们找不到那半张牌,找个熟人也行,让他证明这车是你们的。妈妈想了想,我们本家的一位姑姑恰好在这个镇上卖衣服,但如果带着我一起去找,怕太耽误时间,毕竟我走得太慢。于是给我买了些零食,并对我说:“你先在这等会儿,我去找个熟人,一会儿就回来,你哪儿也不许去,就在这儿等着,好不好?”我点了点头,满口答应着。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我左顾右盼,却怎么也看不到妈妈的影子——我慌了,我要找妈妈,于是向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去,边走边喊妈妈,可是我越走越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我无助地哭了,边哭边喊:“我要找妈妈!我要找妈妈……”

  我的哭声,引来了很多人注意,其中有一位老先生,问我家是哪里的?父亲叫什么名字?我跟他一一说了。可是,那时毕竟年幼,吐字并不太清楚,再加上带着哭腔,更是让人听不太清。可恰巧,老先生所在的那个镇,也有一个村子和我们的村子同名,可是他们村子里并没有一个人和我父亲同名,老先生也很纳闷,但他还是安慰我说:“闺女别哭了,爷爷把你送回家,不要哭了,爷爷帮你找妈妈。”好多赶集的人,还有一些商户,都在围观。

  我妈妈返回停车处去找我却怎么也找不到,慌了手脚,不再管车子的事了,只一心到处找我,求爷爷告奶奶地问那些行人和周边的商贩,问那些人有没有看见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去哪儿了?没有人告诉她,我到底去哪儿了。或许是我的哭声太痛,也或许是周围的人太多,妈妈终于在拥挤的人群中找到了我,我们母女俩抱在一起嚎啕大哭。那位说要帮我找妈妈的老爷爷,已经悄悄地走开了,我们至今没有找到机会感谢他,我甚至记不起他的样子。可时,周边的商户却冲着我和妈妈吼:“快走开,别在这儿哭,耽误我们做生意!”

  现在已记不起那些人的样子,却始终记得这句冷冰冰的话,总也无法消融!

  我和妈妈边走边哭,本家的姑姑也终于为我们证明了车子是我们的,看车人看到这样的情形终于不再说什么。

  回家的路上,我依然是控制不住如决堤的泪水,妈妈也后悔至极,一边骑着车艰难地行驶,一边安慰我不要哭,都是妈妈的错……

  时隔多年,再次忆及往事,妈妈说:“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那么傻,为了一辆破车,差点儿把孩子都弄丢了!如果找不到你我也就不活了,我回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你爸爸交代,更不知道没有了你自己该怎么活下去,如果那天找不到你,我宁可被车撞了!”

  谢天谢地,妈妈找到我了!

  谢谢那位老先生,他的安慰,温暖了我的记忆!尽管这份感谢,远处安放……

  也正是从那时开始,我意识到,妈妈爱我,胜过爱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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