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若鱼散文

2019-05-14散文

  她从溪下,捡取一条死去了的桃花鱼。

  桃花零落成风的时候,她会呆呆地立在风里,哭诉着,那是谁也弄不懂的声音。那是一种朦胧的近似哀怨的声音。春去秋来,寒来暑往,飘荡在这个安静的地方。

  很多旅行的路人都看到过,一个哀怨的女子,在风里,放肆地表达着她的情绪。只是为了一条鱼而已,没必要如此牺牲。等溪水上涨的多雨时节到来之后,漫过草群堤岸的溪流之外,多的尽是桃花鱼。

  寒风里的桃花,在初春时节中晶莹得就像露珠。女子黯然神伤的表情里,也凝结着那样的东西。桃花的落瓣,变换成千军万马,波涛汹涌,向着薄弱的女子飘去。女子安若泰山,忧郁的有如半面的飞瀑,在流水送行的花瓣前,思绪万千。

  女子仍然清晰的记得,在有一年的春风里,书生气质的男人慢悠悠地走进了这个有桃花盛开的美妙地方。女子那时正在桃花树下种植桃树,衣衫曼妙间的粉黛容颜,让男人霎时都变得忧郁起来。男人文绉绉的想不出文字,在女子面前,文字显得那么庸俗。

  “桃花粉黛写朱颜,溪谷一访恐人间。”男人走的时候才题下一句诗。在桃花枝头,女子循迹而来,对于纸墨的味道,女子特别敏感。男人总归是写了诗句的,写下诗句后,他还要留下笔墨纸砚。女子欢喜着是有了墨具,而鄙夷着那句诗词

  后来的女子,种下了桃树,在春江溪水上涨的时候,她就倚在溪边,握着之前拾到的毛笔和砚台,书写着这一处不凡的季节和美妙的桃花。桃花飞进溪水的时候,随着流水而走。女子拿笔沾一竿流水,画一封纱屏,她笔下被沾过的流水,呼吸着淡淡的墨色,吐纳自如,宛如附上灵性,从桃花溪的一畔游向另一畔,最终化成真正的精灵。

  男人几次来到过这个地方,每次到来,他都会留下不痛不痒的几句诗词。女子潜心的避讳,却始终逃不过莫名的习惯。在一年节气转变的时候,女子对着空空的桃树,若有所思。桃树在没有桃花点缀时的样子怕只有女子一个人看过,多少年的光景里,女子都是一个人看着那些桃树,从春萌夏生秋零冬泯的轮回里转变。

  女子看桃树,也在看桃树之外的世人。

  桃花在暮春时节落下春水之后,是一年之中最鲜活的时候。春水从溪水的一头流向另一头时,将游鱼带来,也将一溪的春色带来。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在讲,落瓣的桃花在春天会变为溪水里游曳的鱼儿。桃花盛开的季节,也是鱼儿聚集在溪水边上最多的时节。桃花鱼在水里,桃花树在岸上,桃花女在林间,与桃花关联的美景洒满遍野,叠在此处。

  女子在等待桃花和桃花鱼的时间里,慢慢模糊了。在这个世界上,她究竟是在等待哪个人。是那不位不值得她牵肠挂肚的写诗词的男人,还是哪位曾经来过这条溪水之畔的某个游人。山重水复的经年辗转反侧,究竟是谁在谁的生命中刻下了痕迹,究竟又是谁在谁的欢声笑语里带来了若干的桃花。

  女子不知道,所以她依旧在桃花林下漫步。

  “桃花落瓣春成雨,溪谷若流,水面游鱼人依旧。”某一天桃花逝去,人面仍旧。女子终于在万千风雨里读懂了,世人一直牵挂着的这个地方。所有的诗词歌赋里都在注释着这个叫做“桃花溪谷”的地方。

  冬雪深下的季节里,女子在桃花溪谷畔等来了一条游鱼,一条死去多时的桃花鱼。

  落雪的白色,鱼儿的粉色,映衬在女子的袖下。女子从桃花鱼的粉色里,看到了渐渐朝她袭来的殷红。血腥味道在桃花溪谷里蔓延,女子惊慌失措。

  一年的桃花总是要开的,一年的桃花鱼也总是要回来的。女子以前总是这样期盼着。然而,一年的桃花鱼也总是要死的,一年的桃花也总是要落的。一公里的溪水,一谷底的桃花,春去春来,总是静谧得仿佛根本就不存在般。

  还有,那位云游在桃花林间的女子,她也是不复存在的。

  每一位游览过桃花溪谷的诗人,都说,在灿烂的花间,他们都看到过一位宛若漂浮的女子,忧虑的在花下走动。

  那位女子大概是忘了,她自己在等的某位负心男人早就不可能回来了。但是,在婉转的山水间,在清净的桃花鱼边,美丽的桃花会年复一年的出现。在平静的愕然里,女子明白了,自己在等的不是某一位可能回来的人,她只是在等这桃花溪谷下的又一年脉脉桃花。

  过往桃花溪谷,留恋美若惊梦。大概这世上的行人吧,就爱无边的灿烂春梦,仿佛所谓美景,皆有相仿之媒人。然而天地之大,要到哪里去寻找,要到哪里去忘掉那些灿若天明的依稀梦境。

  或许,还是那幕依稀的影像,可以让人做短暂的留恋。

  有位桃花女子,拾取死去了的鱼。桃花飘摇的时候,鱼化成了那残败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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