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树,有一种崇拜和感恩,也许因为它是地球上最神奇的物种,用生命纪录几世纪的变迁,又或许是因为它一半沐浴阳光,一半洒落阴凉的特性,自利又利他的两全,给了我最好的人生启发。
然而,我对树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歉意和悲悯,我的食衣住行无一不受惠于它的牺牲,却无以回报它于千万分之一。每当我走在一整条充满绿荫的人行道上,大大小小纸袋、纸箱包裹的快递就散落在树旁,快递员认真的分发每一份消费者的期待,我却害怕知道全中国每天制造多少这样包装的垃圾。
对树来说,每一只纸盒都曾经是它身体的一部分,快递员们在树下受惠于树荫的恩泽,手中处理的却是树木们的尸体,树木默默顶着烈日俯视自己的残骸,这样讽刺的画面,总让我久久不能释怀。
我能做些什么?从此不买有包装的东西吗?我知道那是天方夜谭。那能不能尽最大的力量,让树的牺牲更有价值?让所谓的环保更彻底的落实日常生活?让一棵树的前世今生以不同的形式,不同的功能,不同的角色造福人类的生活?
于是,我尽量做到:不让任何一个纸箱纸盒,在我家变成垃圾。在它被回收之前,创造它更多的附加功能和价值,竭尽所能对树的转世---各种纸制品,无所不用其极的「怀念」。
于是,鞋盒变成书架,从脚臭变成书香,从底层爬上高层,从行万里路变成读万卷书,从物质欲望变成精神食粮。如果这个鞋盒来自于一株不知名的树,我愿为它寻找来世的恋人,套句周董的歌词:鞋盒书架相爱,只是一场意外。
后来,水果盒不只能装水果,它还能用来放调味料;再后来,所有大大小小各种形状的纸盒,包括牙刷牙膏盒,那种你平常随手就扔进垃圾桶里的垃圾,都成了柜子里量身订做的收纳盒。最后,就连一块厚纸板,都能让软趴趴的塑料袋,硬生生的活出了残疾者的尊严,至之死地而后生,发挥今生对人类的最大贡献。
在树面前,我不得不谦卑和心怀愧疚,我知道自己是一个充满欲望并间接参与自然生态的掠夺者,如果一棵树本来可以活千年万年,却因为人类的「文明」,很多树都变成了短命鬼。当一棵树倒下,我们已经迫害它于瞬间,如果我们再将一张纸,一个纸盒只因为它「无用」就恣意抛弃,我们将愧对树木所给予人类无私的爱。比起树的生命力,人类数十年的一生,微不足道,树总是默默不发一语的站在那里,如果它能说话,我想应该会是「爱我,用你的一生!」无论什么样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