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帝王家散文

2019-11-02散文

  承德帝王家

  壹

  终于可以抽出一个整天去承德。

  在前往距离北京 一百二十公里开外的路上,曾经有多少人去见驾或护驾,长城外的田野将我的视线扩散成秋天的宽阔。

  我抵达承德时,上空零星飘扬着雨,整个帝国园林沉浸在一片诗意里。在漫步中阅读,在溜达中回忆叫康熙的圣主和一生膜拜他的乾隆。大清朝跌宕起伏的故事,到了承德也不轻松,但康乾二帝起驾至此以满足他们放飞心情的渴望。纵然最有权势最为尊贵的帝王也少不了平民心理,雄才伟略的王者也离不开家,逃脱不了“家”这个社会组织体系中最基本的单元。他们需要回归到一个人,回归到最本真的温馨。

  承德不是深深后宫,展示给我们的是第一家庭的喜怒哀乐,甚至皇帝连天下都可以一时放下,享受一个自然人的自在,享受家庭成员的亲和。

  贰

  康熙领导着天下初定的大国,累累国家大事等待决策,他从未把承德视为小事,亲自勘察,在建设完成之后,却被康熙轻描淡写地题为“避暑山庄”。每年他都携带家人在这个充满生活意味的山庄里住上些时日。

  其实,这是一个王朝的自信。

  中国的一些王朝在初建之始就忙碌着修建长城,千百年来他们都在努力抵御蒙古高原上的强敌,草原汉子的马上功夫,来无踪去无影的速度让许多帝王身心疲惫。康熙不屑于这种慌张之举,八旗子弟本就是从关外来,所谓的长城屏障,在康熙眼里只是陈列在他国土上的一道摆设。

  伟岸的墙是民族自恋或是雄心缩萎的一种表现,康熙坚决不修长城,甚至胆敢在长城外轻巧地下了一步棋,这就是承德。

  康熙的智慧和英雄气使清凉的承德成了后人理解他家庭观念的去处。

  叁

  帝国的园林已是平民的园林,游客一派悠然面相,没有太多的喧哗,保持山庄的静谧,保持对大清朝康乾盛世的尊敬。

  的确,这个王朝有许多值得尊敬的地方。在我看来,康熙年间是中国最具贵族气场的年代之一,从而使整个王朝显现出它的高贵。

  从承德的避暑山庄即可看出端倪,它不讲究金碧辉煌的奢华,反而以冷色调来表达内在的沉静与清雅,避暑山庄更像书香门第的大院落。“承德”二字,我一直视它为帝王的家教。他们对敌对倾向的民族采取施恩政策,在承德为蒙古王公建仁寺、“小布达拉宫”等著名的寺庙;对新知识、新文化满怀尊重,这种尊重从康熙本人做起。这些都是这个王朝在品格上所拥有的贵族内涵。

  而秋猎集中展示出大清朝的贵族风度。

  离承德不远就是康熙圈划的木兰围场,帝王屡屡出猎,千古一帝的浪漫是如此浩荡,既是帝国的洒脱,更是非正式的军演。

  王公将相,旌旗战鼓。武力是国家繁荣最根本的屏障,威慑潜在之敌于游戏状态。大清皇帝让他的战士们时刻警惕着,斗志不减,武功不废。

  肆

  在北京之外,长城之外的承德,体验一个王朝的内心。

  “烟波致爽”殿为冷眼江湖的康熙所命名,他要让普世臣民避酷政之暑。乾隆来此殿最多,他时时不忘感受祖父的人格气息,再后来,嘉庆、咸丰崩于此,死前有多少内疚,此时的大清已丧失了贵族的自信。

  不再有秋猎,甚至弃用了承德避暑山庄,这个王朝回天无力,这也是康熙蕴育起来的贵族气息最终的消遁。

  天下人家从此不知何为自在?何为亲和?

  承德的雨转眼急促起来,烟雨中的避暑山庄空荡荡,一切都已经过去,一切还会重来。走出承德就走出了历史的某段话题,可当下还有更多的话题需要思考,因为我们活在另一截历史里。

  回北京的途中,再次路过永不塌陷的风景长城,它陈诉的是中国技术的伟大,而承德寓意的是贵族并非肤浅地表现在物质上,它是我们缺失已久的精神,承德避暑山庄是历史上贵族精神的坚实印记。贵族不问出处,先祖是白山黑水游猎部落的大清朝,诚恳地才接受教化,终于培育出公共空间中贵族的的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它高昂、睿智、大度和勇敢,爱是它的核心价值,是一个时代的集体人格。一个国家的崛起,很大程度是贵族群体的崛起,并形成世风,那才是人文社会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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