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家的石榴树散文

2019-12-31散文

  1998年,我在同龄人中差不多是最后一个将百年老屋翻盖成了新房。三大间向阳的北屋,宽大的玻璃窗,客厅、居室相对独立,东厢房虽不够长,但厨房、储藏室、门洞、地下室一应俱全,这些在当时的农村应该算是比较时尚的样式。

  站在北屋的台阶上,看看平坦的院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的生气,总觉得缺少点什么。哪里栽树,哪里养花,怎样布置才像一个像样的家?我下班回到家里,常常思索谋划着这些事情。

  第二年的农历三月,在市里一个苗圃场打工的二姐给我送来三棵小树苗,一棵核桃,一棵石榴,还有一棵是葡萄,而且告诉我这些都是优良品种,核桃、石榴都已嫁接过了。我大喜过望,赶紧挖坑、浇水、培土,将小树苗栽在院里论证过无数遍的地方。

  春风和煦,阳光普照。半个多月之后,这些小树苗陆陆续续吐出了嫩芽。石榴苗后来居上,干瘦的树枝上,先是拱出枣红色的嫩芽,不几天,像柳叶一样窄窄的叶片就舒展开来,厚墩墩的,由浅绿变为墨绿,充满生机和活力。我对它恩爱有加,浇水的时候总要多倒一些。三年下来,它就长得枝繁叶茂,第四年头上就开出四五朵红艳艳的石榴花,在一片碧绿中煞是显眼,真是“万绿丛中数点红”啊。下班回来,我总要习惯性多瞅它几眼,一饱眼福。

  转眼就到了秋后,小石榴由小变大,竟长得拳头般大小。大概是营养过剩的缘故吧,小石榴竟撑破浅黄色的果皮,露出几粒血红鲜亮的籽实,像婴儿般给人送来甜美的微笑。当院里的树叶被秋风彻底扫光的时候,我终于下定决心,用剪刀小心翼翼地把它们从树上请了下来,放在客厅的果盘里,供家人和来客欣赏,哪里舍得去尝鲜呢?

  九月二十五,是我村过庙会的日子,二姐和亲戚们都来了,我这才让妻子端来石榴,想让大家一起品尝我翻盖新房后院子里长出的第一批“胜利果实”。妻子用水果刀剖开石榴,用力一掰,珍珠玛瑙般的石榴籽一排排一行行,紧紧地抱在一起,有几粒还蹦蹦跳跳地飞到地上。几个性急的赶紧把它送到嘴里,只听得异口同声的一声“啊——”众人全都咧开了嘴,半天合拢不上。“简直能酸倒牙”,大家都这么评价。我尴尬地站在那儿,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精心呵护的石榴树啊,本想给大家一个惊喜,可谁知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我将这件事说给学校的同事,有人说,石榴喜旱不喜水,是你浇水太多的缘故吧。从此之后,我就再不给它浇水,让它在干旱的环境中经受磨练,有时实在不忍心看着它“忍饥挨饿”,提起水桶刚走几步,想到它“恩将仇报”,就回转身把水浇到了旁边的树坑里。几个月就让它这样旱了过去,可秋后结出的果子依然能酸倒牙,不过果子长得倒是挺大,足有一斤多吧,红黄交织的外皮,也看着可心。

  妻子有一次头疼,无意间吃了几粒酸石榴,症状居然消失了。她将这件事告诉我,我也觉得挺蹊跷,难道它真有药用价值?查查书上是怎么说的吧,我家族上是老中医,我记事的时候,爷爷的藏书一摞一摞的,什么《黄帝内经》《本草纲目》《伤寒论》以及众多用毛笔抄写的验方,可惜这些东西在“文革”时都被红卫兵当做“四旧”查抄焚毁了。上网查查吧,看得眼睛都发酸了,也没有找到这方面的记载,没办法,就权当是神医喜来乐曾用过的一个方子吧。

  2001年,我从农村中学调到县城教书了,10年之后还在县城买了房子,临近退休了又像小青年一样当起了“房奴”,回家的次数明显减少了。有一次,村里过庙会,从西部山区调到学校教书的同事到我老家做客,看到这棵石榴树大为惊诧,他说,你看这棵树的枝条都竖直往上长,恐怕明年连果子也不会挂了。我问他石榴树能不能嫁接,他说能肯定是能,但如果技术不是很高,成活的几率不是很大。万般无奈,我终于狠下心决定将此树刨掉了。

  石榴树啊,我对你满怀厚望,倾注了那么多的心血,可你带给我的是什么?是一次次的失望,是太多太多苦涩的记忆。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下班回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思绪万千。我联想到自己从事的教育工作,想到现如今的子女教育问题。突然间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爱心都能得到应有的回报啊。我要把我的感悟,我栽培石榴树的经历,去告诉至今仍在溺爱孩子的家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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